徐府小厅
“时贤弟,一路好走,一路好走啊……”安监正独坐桌前,手中酒杯悬空半晌,嘴里喃喃念叨完,继而将杯中酒水倒在地上。
白日奉天府来过,听明来意第一瞬安监正似怕自己听岔了,与那上门的衙役确认了好几遍。
时举人怎么会死了呢?
那日是他亲自送行,亲眼见着时举人踏上回乡路,午后人却死在了文庙……
外头流言纷传说是因怨愤朝廷不明、科举不公,才选了在文庙自缢而亡,传到安监正这儿,他下意识脱口骂道:“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那夜二人酒后畅谈,时举人将自己心思倒了个干净,一个已经放下执念准备回乡与家人团聚的人怎么可能会去自缢?
“贤弟,为兄有愧!为兄无用!为兄无用啊!”安监正满腹悲怆,连连哀叹。
路过的仆从眼中皆是漠然,视若无睹。
小厅那儿闹出的动静,自然不会躲过邹氏的耳朵。
奉天府来人时,也是邹氏有意拦着,衙役并未在他们这里问出太多有用的消息。
原就是这个道理,徐家曾收留时举人暂住不假,可人既然已经走了,且又不是死在徐家,旁的什么与他们何干?
这不,衙差走后,安监正就与她闹了一场,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白日多亏你机灵截住了老爷的话头,不然奉天府的人哪会这么容易离开,赏。”
“谢夫人赏。”老嬷嬷笑得灿如菊花。
“左右人已经死了,你去拿些银子给老爷,就说也算咱家对时举人家里的一点心意……”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老嬷嬷忙不迭领命退下。
邹氏自然看得明白时举人之死背后定有玄机,背后之人甭管是哪路神仙都好,徐府决然不会蹚这趟浑水的,至于安监正嘛……闹完总归还是要做他的监正的。
……
文庙偏殿往里前行不过数步,便是那名落第举子悬梁自尽的地方。
天色渐暗,白日香客已散去不少。
庙祝赶忙点起殿内蜡烛,路过偏殿时,就算没有守在殿外的两个衙差,他也没有半分要迈步进去的意思,那日所见,足矣给他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他只是走开半盏茶的工夫,回来后殿内便多了一具尸体,身体悬空,面色青白,死状极其瘆人。
今日正是那名举子的头七,都说自缢死的鬼怨气重……
凉风拂过,庙祝不觉缩了缩脖子,殿外重重树影摇曳落入眼中好似百鬼夜行,给即将到来的夜增添了几分阴森。
“有意思,有意思。”杨铭仰头打量着殿顶的横梁,距地一丈有余,“那举子一定有些身手的,不然就是圣人显灵帮了他一把。”
楚狰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既有了结论,可以走了?”
“啧啧啧,楚大人真是无趣。”面对楚狰冷眼杨铭毫不在意,“不然你来说说这三尺白绫是怎么挂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