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可真无聊。”
伊戈斯拉夫忍不住抱怨。
“没有酒馆,没有赌局,连一处可以冬泳的湖泊都没有……古战场遗迹从未有人在其中停留超过一个月,你们两个觉不觉得这种生活有些无趣?”
他自忖也算是他人口中的“狠人”了,也曾经独自一人在死亡率奇高的遗迹停留超过两周,但那个时候,他也未曾在危机四伏的处境中体会到“无聊”这一情绪。
毕竟,对那个时候的他而言,生存才是要紧大事,遍地暗藏的诅咒足够让他连休息也睡不安稳,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会如惊弓之鸟一般弹起,哪里会像是现在——
他瞥了一眼前头那个黑色脑瓜顶。
中心城那个小队长走在他前面,呼吸中吐出一团一团的白雾,两根乱翘的毛在头顶支棱着,看起来很有弹性,很想按下去,后脑草草扎起来一个让人手痒痒想揪一把的小辫子,一张白净小脸只从毛绒领中露出一半,鼻尖冻得有些发红,个头也不大点一只,怎么看怎么好欺负。
——偏偏看起来这么好欺负的家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自己一个人就包揽了他们这一队人马所要面临的所有战斗。
战场遗迹深处所出现的所有威胁,无论是更加残暴的魔兽,还是那种漆黑诡异只能由特殊魔力杀死的怪物,全都被这家伙单枪匹马解决,连个打下手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菲涅尔贤者领路,所以古遗迹里最危险的诅咒全部被精准避开,贤者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堪称了如指掌,伊戈斯拉夫觉得,他对自己家都没贤者对遗迹这么熟悉过。
不用担心魔兽和怪物的袭击,不用警惕随处可见的诅咒,魔化不可逆,所以根本不用多费心思压制,出现点什么状况就是一连串净化术照着脸糊上来,心态顿时遁入空门,被净化掉所有世俗的欲望。
甚至连饭都有人做,鬼知道文图斯次子为什么对饮食质量这么执着,甚至这冰天雪地的也不放弃喝红茶,连茶杯都是把手镶金的,分明和他们一起围在勉强升起来的火堆边,偏偏看上去气定神闲,好似在悠哉享用精致的下午茶。
一开始是抱着抓住救命稻草的心态请求与他们同行,结果没想到作为同行队友的待遇竟然这么舒服……伊戈斯拉夫感觉这段时间的好日子让他疏于锻炼,肚子上那八块腹肌的轮廓说不定都减弱了。
在危机四伏的魔族战场古遗迹,他甚至会出现“好无聊”这种想法,忍不住开始怀念起曾经拿命去拼的时光。
“你们就不无聊吗?”
他忍不住嘀咕道:
“每天重复这种事,也太过枯燥了吧?”
“那你觉得什么才算有趣?”
以撒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一些娱乐活动?”
银短卷毛的北陆人默默移开视线,声音也低了不少:
“塔莉亚学院里还可以拼酒,输的人就脱光去冰湖里游两个来回,或者也可以去抓头
极地冰熊来玩玩,还能养在家里。”
“……”
极地冰熊似乎是一种北陆特产的野兽,虽然不算“魔兽”的范畴,但因北陆恶劣的天气环境,变异得比起常规的猛兽要更加凶残嗜血,在中陆北陆交界处经常出现佣兵被袭击的情况,恐怕也只有北陆这么彪悍的民风,才能把这种野兽当做小宠物,还敢养在家里。
也不怕被吃了。
以撒似乎是有些无语,倒是林恩颇为好奇回过头来,真心实意问道:
“很无趣吗?”
他反而觉得生活还挺充实的,每天光是被菲涅尔催着召唤骨龙就让他疲心疲力了,哪有心思考虑什么娱乐?
清理那些污染怪物对他而言都算喘息的机会,最清闲的时候就是吃饭和睡觉,因为菲涅尔认为这两样活动是维持他活下去的必要条件,不会在这个时候催促他继续召唤骨龙。
“……你以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伊戈斯拉夫有些不可思议:
“你就没有消遣吗?”
林恩思索了一下。
虽然现在属于被菲涅尔强行抓来的状况,但他在这之前的生活似乎也挺卷的……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赚钱,晚上要和托兰一起打黑拳,抽空还得去剑士学院被虐菜,一直以来就是如此,消遣是什么,是睡觉吗?
于是林恩摇了摇头。
伊戈斯拉夫露出大为震惊的神色,脸上的蛛网般黑纹都被拉扯得变形,眼神中充斥着不可思议。
“你是怪物吗?”
林恩:“……”
“人类总是会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