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嗓音变得更沉,他用双臂撑着椅子的俯首,又挪了挪屁股,再次开口,“昨夜火烧外事馆,你怎么看?”
这个事情,我却没打算多说。
只是摇头道,“数日前,妾身被寒王府的丫鬟算计,中了毒。这毒不能碰酒气,一旦沾染便会狂躁、心慌,喘不上气。”
“昨天流水宴上,完颜枭是新郎,过来敬酒。之后他去拜堂,寒王跟着去忙,妾身便毒发了。于是,叫贴身的丫鬟去找点丹参回来,但没等到人来,便被下药昏迷了过去。”
“皇上来时,妾身刚刚醒来不到一刻钟。”
他盯着我,“但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抬眼道,“既然皇上想听,妾身也就说一说。假设,昨夜火烧外事馆,对方的目的是完颜枭,那动手的人有可能是贺兰绝,也有可能是寒王,还有可能,是朝中想要挑起战乱,试图浑水摸鱼的人。”
“他们都有动机。”
“若是贺兰绝,那他就可以怪罪到寒王身上,一举除掉寒王和完颜枭,直接以大魏害死西秦太子为由,攻打大魏。”
“若是寒王,那最多就是对完颜枭强占裴雪瑶的报复。但可能性不大。”
“为何?”
他盯着我,瞳孔微微缩住,下意识看了眼我的肚子。
我知道他有所怀疑,但依旧面不改色,道,“因为,完颜枭若死了,皇上就会认为西秦没了太子要乱了,西北边境不足为虑,会拿掉他兵权,会对他下手。”
“换而言之,寒王在这世上最恨的,是完颜枭。但同时,也是最想要他活着离开的人。”
皇帝腾一声,站了起来,“阮凌音!”
我单膝跪地,“末将在!”
他震怒的表情,突然又凝滞了一瞬,回落到自己的位置上,哑声道,“阮凌音,你还记得,你是月牙关的守将?”
“末将记得,今日来见皇上,末将不是谁的妾,也不是罪臣之女,是月牙关的守将,阮凌音!”
那是我的名字,不是谁的玩物,也不是谁的爱妾,不是谁手上的棋!
我说完,抬眼静静看向他。
他看着我,迟疑了好一阵子,才眯眼道,“你起来。”
我站了起来。
也明白自己的冒险,成功了。
皇帝想拿掉寒王的兵权,显然他已经不信任寒王了,可是我爹的兵权已经没有了,若再拿到寒王的兵权,他用谁去?
东边和南边还有将领。
但不能调动。
就算是调了,也没用。
因为东边和南边都是水军居多,几乎没几个人擅长马术,他们的将领也不擅长和西秦、西羌的骑兵去作战,去了只不过是把脑袋送给贺兰绝当球踢。
换而言之,皇帝现在缺少一个懂边关局势、却又可以捏在手上的将,好用来平衡他对武将和战场上的茫然无知,对乱局的无法把控。
这也是我今天冒险说出上面那一番话的主要原因。
同时,我也确定了另外一件事情:
皇帝知道,我爹是被冤枉的。
害死我家的人,直接凶手不是皇帝,皇帝是默认对方出手了;或者,皇帝现在也不确定幕后的黑手究竟是哪一只,因此才一直留着我和潇潇,静观其变,试图从与我们来往的人当中,找出蛛丝马迹。
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皇帝的几个皇子当中,必定有人是不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