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酷暑难耐、京师、紫禁城、乾清宫内。
几枚精致的银元、铜元放在御案之上,崇祯帝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枚银元出神。
桌上除了这些钱币,还有几把精致的刀剑,上面隐隐有“中原造”的字样。
本是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却是苍老憔悴,两鬓许多斑白,看起来犹如小老头一般。
也许比酷暑难耐的,是处处煎熬的君心。
事无巨细、天灾人祸,帝国山河动荡、积弊流毒无穷,若不是还有些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这位心力交瘁的大明天子,白发、皱纹又要多上许多,背又要驼上几许。
“陛下,喝点红薯粥吧。”
王承恩上来,取过侍者盘里余香袅袅的红薯稀饭,放在了桌上。
番薯自从大面积在河南种植,再向河南周围省份扩植,于京师、北方、湖广,以及南京都有人种植,大大缓解了粮食危机,名称也从最初的番薯,演变成了红薯、紫薯不等。
一碗红薯稀饭下去,崇祯额头冒汗,全身也热了起来。再看用膳的小碗,竟然也是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
满桌的河南制造,崇祯眼神闪烁,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治世之能臣,还是……
趁着崇祯用膳的功夫,王承恩注意到,崇祯御案上铺开的纸张上两行小字:
治世之能臣
乱世之奸雄
王承恩心惊肉跳,赶紧收回了目光,心中突突直跳。
眼看着满桌的河南造,也不知道皇帝这话,到底是不是另有所指?
粥碗撤去,崇祯拿起桌上的奏折看了一会,这才抬起头来。
“王承恩,你说王泰,到底是忠是奸?”
崇祯靠回椅子上,悠悠问了出来。
“陛下……,老奴不敢妄言。”
“恕你无罪,直言就是。”
“陛下,王泰之能,遍观我朝,似乎只有神宗时张居正可以与之媲美……”
王承恩小心翼翼,低声说了出来。
“豪民有田不赋,贫民曲输为累。在这一点上,张居正和王泰,倒是如出一辙。张居正通识时变,勇于任事,为救时之相。思陵之季,抚髀思江陵,而后知:得庸相百,不若得救时之相一也。”
提起了张居正,崇祯一番长吁短叹,似乎是有感而发。
王承恩心中难受。本朝只有杨嗣昌颇得圣心,还病逝湖广。即便是即将上任的内阁辅臣周廷儒,也不过是无奈中的选择罢了。
“张居正变法时,已经年近半百。而王泰仅仅24岁,已经贵为一省巡抚,封疆大吏。这个咸阳城的莽夫,也太聪明了些,这在我朝也是前无此例吧。”
王承恩冷汗直流,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王泰岂止是我朝前无此例,自科举取士,鲜有如此年轻之一方大员。
见王承恩没有说话,崇祯微微一笑,拿起御案上的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踏遍中原人未老,这边风景独好。这王泰,总是有惊人之语。”
报纸上的这一篇《清平乐》,乃是王泰提升三军士气而作,虽不如“已是悬崖百丈冰”的那般振奋,但也是大气磅礴,让人不敢等闲视之。
“都说诗以明志,周廷儒被三吴士绅推为“艺林之冠冕”。连中会元和状元,他似乎也没有如此慷慨激昂之作,更不用说“七步成诗”了。”
崇祯的话,让王承恩又是心惊。看来,皇帝对任命周廷儒为内阁首辅,还是犹豫不决。
果然,崇祯犹豫了一下,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