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庄常曦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乖乖地站在柜子里,然后她听见一阵脚步声来了又走,以为自己躲过一劫,可是很快,沉稳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庄常曦屏息静气,发现外面那人似乎竟是直接坐下了,接着,她听见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常曦。”
庄常曦一僵。
容景思并不逼她出来,只自顾自地道:“常曦长大了。”
庄常曦听见他似乎在摆弄着什么,像是玉石一般的东西,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让庄常曦莫名心惊,容景思道:“你可知,这次同女桢一战,有一群流民,帮了好些忙,朕……我要论功行赏,便找去那个资助他们的人。结果我派去的人回来后,说那人又瘸又哑,并不想要什么奖赏,只说他们村当初,凭借一个女子所赠的玉镯,又靠着位置优势,全村做起了粮草买卖,这才能有钱资助流民……”
庄常曦瞪大了眼睛,隐隐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他将那个玉镯送给了我派去的人,希望我们能找到这个女子……常曦,我认得你的玉镯。当初为了这个玉镯你大闹一场,让容景祺所做所为暴露。”
他手里把弄着那晶莹剔透的玉镯,颇为感动地道:“常曦竟会愿意将自己昔日珍爱之物送给流民,当真是长大了。只是稍一打听,再同华君远回来的时间算一算,便可晓得你去了哪里——”
庄常曦紧紧地咬着下唇,无用地指望通过沉默来躲过这一劫,可下一刻,容景思伸手,将柜门一把拉开,他带着庄常曦熟悉的笑容,温和,却可怕地看着她:“常曦,你到底是回来了。”
“啊!”庄常曦只觉得恐惧,将眼睛一闭,浑身发抖地抱住脑袋。
容景思叹了口气,伸手将她带出柜子,庄常曦浑身发软,被他碰触过的地方都仿佛染上了毒液,容景思道:“常曦,你不必怕我,我同从前一样,永远不会逼迫你。”
“那你放我走!”庄常曦立刻道。
容景思轻轻哼了一声,道:“除了这个。”
庄常曦突然又忍不住要责怪容景谦——若不是他突然来那一出,又让自己离开金州,回到京城,何至于会变成眼下这样!
容景思见她眼神一直往外瞥,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似有些无奈地道:“常曦,你不要再往外看了,无人可以来救你。哪怕是容景谦——也不行。”
庄常曦瞪大了眼睛看向容景思,总觉得他这话中别有深意,容景思道:“容景谦不会安然回京。”
“你疯了!”庄常曦又惊又怒,“他是连胜将军,百姓爱戴士兵信赖!他也是你的弟弟!何况,他根本就不想同你抢皇位!”
容景思深深地看着她,道:“皇位?他若抢得过,大可以来试试。但我也知道,他确实对皇位没有兴趣——他想要抢的,从来是你,不是吗?”
若是从前,庄常曦还能理直气壮地怒骂容景思是以己度人,可她现在……
可她现在,竟当真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容景思见她如此,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道:“常曦,你看,你还是这样容易相信别人。他只是将你掳去边塞,待了大半年,你就完全倾向他了。”
“我没有!”庄常曦力争道,“我是在为大炆,为大炆百姓着想!”
“难道你以为,我会要杀了他吗?”容景思道,“我当然明白他的作用,他可以死在战场上,却决不能死在归途和京城中。但是,倘若他罹患怪病,暂时只能待在自己的府中修养呢?”
庄常曦往后退了一步,两眼微红:“就像你对华君远那样?”
容景思望着她,目光深沉似海:“常曦,我只是不想再次失去你。”
像是一条冰冷的蛇,悄悄爬上了庄常曦的背脊,她哆嗦了一下,以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掌心,一面道:“你确实不懂我,我对容景谦的厌恶,从当初到今天,半分不减。可我跟着他,如何能不低头?他待我,也并非如你所想,有任何龌蹉……否则,我早就与他同归于尽了。”
容景思似是略有些被说服,他道:“所以?”
“我并不是能过苦日子的人。”庄常曦看着他,“在金州的每一天每一夜,于我而言,都度日如年,我也很怀念皇宫,也很怀念所有的荣华富贵——”
容景思神色微动,却听得庄常曦一字一句道:“但我不想当你的妃嫔。向来只有我欺负别人,何曾让人欺辱过我?要我居于人下,我宁愿去死。”
容景思丝毫不恼,只好笑道:“嗯,所以常曦是想?”
“你若要我在你身侧,那我只接受一个身份——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