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边可真是热闹啊。”路上,朱文奎不禁感慨道:“上次这么乱,大概还是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吧。这么看,新一轮战争,估计又得开始了。”
“我听杰士卡队长说,他们老家那边,正在组织各路义军首领开会呢。”卢卡斯队长告诉他:“别的地方我不太清楚,那边的话,我看是肯定会打起来了。”
“父王上次给我写信,只说进展顺利,王师所到之处,百姓箪食壶浆,竭诚欢迎什么的——但这么多年了,他每次都这么吹。”朱文奎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准备到什么程度了。”
“您也别小看老吴王陛下啊。我在德意志地区,认识不少佣兵伙计。听他们说,不少人都很支持他的。”卢卡斯队长劝道:“我最近刚学了句谚语,叫……三年不鸣,一鸣惊人。老吴王之前虽然没什么大行动,但一直在积蓄力量,可能反而更有利。”
“说是这么说,也不知道行不行……”朱文奎自己明显都对犬父没什么信心。
“我看其他人都很有把握的。杰士卡队长他们就不说了,连大明本土来的人,都是如此。”卢卡斯队长告诉他:“上次,道衍师父来我们这边,询问吴王的近况。聊着的时候,就问我们,吴王用什么理论来治国啊?杰士卡队长他们就老实地说,吴王自己讲过,他是按周礼治国的。道衍师父听了,就摇头哂笑。”
“哎,人家老和尚聪明着呢。”朱文奎无奈地摇头:“周礼这东西要是有用,王莽那会儿就成功了,还用等到今天。今人但凡有见识的,只会觉得我们迂腐没脑子,混了这么多年,也什么实践经验。你看,这下好了,被人家笑话了吧。”
“殿下,我还没说完呢。”卢卡斯队长连忙解释道:“后来他又调查了一通,结果自己都傻了。”
“我和杰士卡队长,那回和他的卫士喝酒,听他们开玩笑,说道衍师父那段时间很是惊讶,天天念叨‘怎么这都行’。后来倒是很快恢复了,但经常给周围人说,这也是一种叫做‘知见障’的考验,看来出来远行还是对的。”他把听到的词,学给朱文奎:
“我其实更想知道,他是怎么调查的。不过他那边的卫士,嘴都严的很,不像我老家领主的卫兵,两瓶酒就能把话都套出来。所以,也不知道他们都调查了些什么。”
“这都行……”能唬住这老和尚,让朱文奎自己都有些惊讶。
“现在神罗地界,很多人都慕名来投奔我们呢。形势确实挺好的。”卢卡斯队长继续说道:“而且让娜女士说,不止直接来投的人,还有不少虽然不是我们建立,但也打着大明或者吴国旗号的义军,在大陆各地活动。”
“上次他们开会,据说有十八路义军,都赶来参加了。小的只有百人,跟常见的那种流民团伙差不多。大的有好几千,连当地贵族都带头加入了。大家共同决定,要尊吴王为封君,扶助大明,一起对抗共同的敌人。我估计,真要打起来,这样的人只会更多的。”
“另外,这些年来,好多造反的人,都喜欢自称是吴王的子嗣。这个说法一度很好用,不过现在,见过吴王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一看,你这长得都明显不一样,不对劲啊。所以,很多人就开始改口了。”
“听王妃娘娘那边的人说,趁着现在这个风头,不少自称吴王小儿子之类的人,都主动跑到王府,想要拜吴王为义父,把这个‘朱三太子’的名义给落实。王府那边,一开始也很纠结,觉得太怪了。”
“但黄先生和齐先生认为,经书里说过,古代的圣人周文王,有一百个儿子。这是他道德高尚,作为君主的表现十分优秀,合乎天父的心意,因此得到的祝福。实际上,周文王只有十个正妻生的儿子,和七个情妇生的儿子。其他那些,其实都是他的义子。数量也不见得就是凑够一百个整,只是说他受到大家的拥戴,因此尊敬他、认他为父的人极多。所以,才有这样的说法。”
“现在,这么多人乐意认吴王为义父,是一个很好的预兆,没有必要推卸。只要是愿意遵守大明礼义的人,就可以接受下来。吴王听说这也合乎周礼,就很高兴,同意了这个建议。所以这段时间,一下冒出来好多朱三太子什么的。前天不是有两个人来拜访么,当时您不在,他们就去找王妃了。那就是要来见您这个大哥的。”
“啊?”朱文奎纳闷道:“那俩比我大多了吧。”
“可能是名义上吧。”卢卡斯队长也不太明白:“大明的规矩我也不太懂,不过这一回,您名义上的弟弟妹妹确实很多——从捕鱼的老爷子,到种地的小姑娘,都有。将来应该慢慢都会见到吧。”
平白多出来一堆从来没见过的弟弟妹妹,让朱文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这帮人要是都跑到大都,王府肯定又得是一番群贤毕至的景象。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管最好。
“这种事情……父亲既然同意了,那就让母亲来管吧。”朱文奎果断地说:“我估计是管不过来了……”
“您还是见见他们比较好。我看杰士卡队长和让娜女士,也都是这个意思。”卢卡斯队长劝道:“应该也不需要做什么。现在有个旗号,有个认证,把事情落实,避免大家将来误会,其实就够了。”
“我其实比道衍师父还奇怪呢。”朱文奎摇着头说:“我家的名号,怎么突然这么受欢迎了?先是那个让娜公主,拼了命的来抢人;后面又是这些人,非要来蹭个热闹。这些虚名,真的这么有用么?”
“那得看情况,现在大家缺的就是这种名头啊。”卢卡斯队长想了想,回答、
“想把一伙人组织起来,就得给大家一个盼头才行,否则人家凭什么听你的。所以,想要成事,就得有个名头,然后给大家许诺。您也别觉得这东西很虚,在我们这里,国王和贵族们,也一样都是整天拿空头支票许诺的。我之前组织佣兵的时候,就遇到不少这样的事情了。”
“大明虽然遥远,但名声比当地的贵族,可是要好多了。吴王也不止许诺钱财,他真舍得许诺官职和爵位,这一点也远远超过了其他人。所以,大家当然也乐得听他的了。”
“这个我倒是能理解,不过为什么大家一定要依附一个现成的君主呢?”朱文奎好奇道:“我家的情况,我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会儿我们虽然嘴上,还是到处坚持自己的身份,但大家都知道,我们已经窘迫到得去要饭了。欧洲这么大,比我们有权势、有家底的人应该很多吧,他们为什么不自立为王,非要推举我爹当君主呢?我不太了解他们的思路,所以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