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檀香缭绕。
琳琅枕在君晚的膝盖,漫不经心把玩着她手上的佛珠。
午后的日光透过窗棂的纹路,整串佛珠呈现一种枣红色的光泽,温润而具有神性。
琳琅玩味地笑,“大靖佛宗林立,香火繁茂,可这凤眼菩提,却只有当令者能戴。我的姐姐,看来你是简在帝心啊。”
当皇权成为至高无上的象征,当令者的喜爱成了唯一的权衡标准,任何世俗之物都逃不开私有的烙印。
这一串凤眼菩提也不例外,它被谀者上贡了,从此离了佛前,戴在了尊者的手上。而尊者,又因为私欲与偏心,眷顾他枕边之人,于是这菩提芽眼开在了君晚的腕上。
琳琅总算放心了。
她的阿晚姐姐确实混得不差。
大靖的规矩从简,虽然没有从昭的森严,但一个外姓皇后,竟然能戴得起凤眼菩提,足以证明帝王之爱的份量。
而泼天的眷宠,到了君晚的眼前,只剩下冰冷的嘲弄。
简在帝心?
“君王今日能送我凤眼菩提,后天就能送妃子纸鸢秋千,又有什么稀奇的?”君晚戴着这东西,不过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你看,丝萝倚乔木,所以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事实上,她最不信佛。
也最厌佛。
那只是当权者为了收拢民心,推出的安抚傀儡罢了。
什么前世今生五蕴皆空,什么苦海无边放下屠刀——
全是废话。
乱世之中,女子的心若是太柔软,不锋利,又怎能应对这群豺狼虎豹?她放下屠刀,那无异于任人宰割!
谢相逢那厮握着她的手,含情脉脉地说,她是他的一生知己。
君晚演着自己的皇后本分,却只想笑。
知己?左拥右抱、声色犬马的红尘帝王,懂什么是知己?
她的抱负,她的坚持,她携裹在血肉筋骨里的疼……他知?
他不知,一丝一毫也不知!
可她知。
她的琳琅知。
从血迹斑斑的囚车到九重春深的宫阙,她们是最懂彼此的人。
没有人能越过她。
君晚低下头,不出意外看到了一段雪青色剑疆。
如今小姑娘贵为昭后,可她始终戴着她的“定情信物”,即便它已经褪了色。
君晚神色缓和,温柔抚着琳琅的头发。
“对了,我这次来,还给你带了份礼。”
琳琅翘起唇瓣。
“好呀,我最喜欢收礼了。”
君晚从腰带取出一枚暗色小哨,放在唇边,发出了奇异的音律。
那声音低得琳琅听不清。
很快,有人敲门了。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