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草长莺飞,山花欲燃。
一尊白鹿镇纸压着纸张,边角缝隙盈满了小风。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至于孝……”
“燕公子……咳,燕公子?”
大儒手拿戒尺,轻轻打在伏案少年的背上。
第一下,少年浑然不觉,紧皱浓眉,梦中犹在低叱,“你真笨,连书也背不好!”
大儒:“……”
众少年同窗窃窃而笑。
第二下,少年突生煞气,猛地抓住肩上戒尺,拽得大儒差点没摔个底朝天。
醒来的燕绝尘:“……先生,我知错了。”
早课结束后,一群少年嘻嘻哈哈往外走。
活泼的同伴勾住了少年,笑嘻嘻地说,“绝尘,我的好兄弟,告诉哥哥,你梦里梦着了什么好宝贝。”
燕绝尘:“……”
其他人就起哄搭腔,“还能有什么好宝贝,怕不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燕哥哥正在教人功课呢,学不好要手心的哦。”
“噢,可怜的小娘子,看上谁不好,非要中意咱们冷酷无情严肃古板的燕哥哥,不吃撒娇那一套,可不就挨了打?”
燕绝尘当即寻找盟友,“修哥——”
脸色苍白的贵族少年咳嗽了声,顺势救场,“好了,快别取笑燕弟了。”下一句就是,“少年人知好色,则慕少艾,人之常情嘛。”
少年无语了一阵,才说,“修哥,我才十三岁。”
还没到色那个程度。
“是呀,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可不就是十三岁到十四岁么,你再长几岁,那就叫贪花好色啦。”
同伴笑得猖狂肆意。
“来来来,为了庆祝咱们燕哥哥呀,少男怀春,小鹿乱撞,总算不再是一个小古板了,今个儿咱们哥俩得好好痛快一番。”
少年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戏谑,面染薄怒,“张子安,你自己不务正业,别牵扯我!”
“唷,燕哥哥生气啦,那行,咱们去燕叔父那边好好说道说道。”张子安清脆嗳了一声,不怀好意,“修哥,你说咱们这广云国,究竟是哪家姑娘这么不走运,被咱们的未来小诸侯年纪轻轻就惦记了。”
“……”
燕绝尘忍着头疼,更忍着将狗屎同伴一脚踹进茅坑的冲动。
算了,都是同窗,不好做得太绝。
“……这附近有个野湖,趁着天朗气清,不如游览一番,开阔眼界。”
张子安的眼睛倏忽亮了,将卖弄的折扇一把拍在掌心上,“可以啊你燕哥哥,藏着这么个好地方,一直掖着不说,也太不够义气了吧!啧啧啧,看来还是这位梦中小娘子的力量大,往日我好说歹说,你一个眼神儿都不搭理我,今天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燕绝尘保持闭嘴。
看来这课堂做梦的事是翻不了篇了。
身为权势最盛的诸侯之子,他父亲乃是威仪端肃、声名赫赫的燕广王,坐拥千万户封地,而母亲则是远嫁的萧氏长公主,华美尊贵,仪态万千。
这是当时最完美的政治联姻。
燕广王得了富贵与美人,从第一等的泼天权势中退让,为人臣子,安守本分。
然而萧氏皇族却昏庸腐败,中央权力机构越来越臃肿不堪,养出了一批尸位素餐的官员,更让内宦势大,把持朝政,想法设法从诸侯身上谋夺利益,这就不可避免,加剧了他父亲燕广王与母亲长公主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