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后,种瓜种豆,大姨妈过去之后,百合连忙带着腊梅种瓜菜。
这几天里,河泥已经在菜地里经过了充分晾晒,既能够保墒(注1),又不会像刚捞出来时那样水分太大,让种子腐烂在地里。
百合自觉力气比腊梅大一些,她在前面用镢头挖出来一条一条长长的浅沟,腊梅跟在后面,每隔一定距离就捏几粒种子放在沟里,覆盖一层土,稍稍压实。
没过多久百合就满头大汗,拄着镢头气喘吁吁,腊梅和她换过来,自己开沟,让她播种。
姊妹两个轮换着来,一天下来才种好一半。汪小福带来的种子还多出一样玉米种子,这份惊喜超出百合的预计,原来的两分地便不够用,要种玉米,还得再开一分地出来才行。
腊梅不知道玉米占地方,问百合“就不能挤一小块地出来?”她还当玉米和稻子、韭菜之类差不多。
百合不肯轻易浪费这些难得的种子,一定要把它们好好种下去才行,尽管身体疲惫,还是强撑着又开了一分荒地,几天下来,饭量都增大不少。
胡瓜和南瓜种在一起,扁豆和豇豆做了邻居,白菜萝卜各自占一片地盘,旁边玉米独占一大片土地。几样农作物种好之后,一眼望去,地上还是光秃秃的,只有镢头开出来的浅浅痕迹纵横交错。
百合想象着过些日子就会有绿油油的小苗从地里探头,在春风中摇曳舒展,就十分开心。
腊梅也累得浑身酸痛,好在她在家日常劳作量也很大,如今虽然辛苦些,却不用挨娘的骂,她心里是高兴的。更何况大姐还每常劝她多睡会儿觉,不用一大早爬起来干活。
身体疲累到极限之后,百合决定给自己和腊梅放一天假,她让腊梅趴在床上,自己给她捏肩膀、松骨头。
腊梅自打生下来就没被人这么摸过,一边喊疼一边想躲,百合在她背上轻轻一拍:“别乱动,捏完就舒服了!”
又捏又捶的一通下来,百合自己先累出一身汗,腊梅爬起来伸伸腰,“真的舒服了!”
百合往床上一趴,“照样给我捏捏骨头。”
腊梅是干过农活的人,手劲在女孩子里头算大的,捏得百合十分舒服,她这些日子又累得有些厉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腊梅给大姐捏完骨头,本想叫她起来,忽然发现她睡着,只好轻手轻脚地退出去,从厨房取谷壳喂鸡。 光靠河泥的养分没法让这些种子长得好,百合换上最破旧的衣裳,带上腊梅到大路上拾粪。牛马粪便其实气味不太大,百合还需要克服一下心理上的,腊梅在家早就习惯拾粪捡柴的生活,不敢抬头看
人,拾得飞快。
把两筐粪肥均匀地撒在菜地里,随着种子出芽、慢慢长大,肥力会一点一点渗进土地里,被作物吸收掉。要是直接把粪肥倒在种子上,反而会“烧死”它们。
白天慢慢变长,吃晚饭的时间也相应延后。姊妹两个人白天劳作出一身汗,身上又沾上粪肥味道,便先洗衣裳,洗头洗澡,然后才做了一顿香喷喷的饭。
吃过饭就关上鸡笼,坐在院子里晾头发,先用木梳子梳通,再用篦子篦,以免头发里生虱子。
李彩凤带着杏儿走到篱门外,见百合正给腊梅篦头发,笑着说:“吃饭了吗?”
百合也忙问好,把两个人让进来坐下,问她们吃过饭了没。
杏儿手里抱着一个篮子,兴奋得两眼直放光,“百合婶婶!”她的大眼睛咕噜噜直转,仿佛在说“猜我给你带了啥!”
百合没让杏儿失望,蹲下问她:“杏儿给婶婶带了啥好东西?”
杏儿一边说“你猜”,一边已经忍不住把篮子送到百合眼皮子底下:“你看!”
篮子里是一只小黑狗,才两个巴掌大小,肉呼呼的,乌黑水润的眼睛望着百合,小声发出呜咽。
李彩凤说:“早就跟舅舅说了狗的事情,这两天才寻摸到一只好的,和黑子原还是一家子,认真算起来,它要叫黑子一声‘舅舅’。”
说起狗的辈分,两个大人不禁莞尔。
从杏儿进院子之前,黑子就不住冲她摇尾巴,摇了半天,见小主人都不大理它,一心一意地盯着篮子,便也走过去往篮子里看。
一看之下,黑子发出威胁的叫声,李彩凤连忙何止:“黑子,不许你欺负它!” 百合伸手把小狗抱出来,让它嗅自己的手心,又让腊梅从屋里拿剩余的米汤给它喝。黑子看这小东西的饭碗和自己用的不是同一个,有点放心,又似乎从小东西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犹豫一下,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