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土路刚走出村子,后头就传来一阵啪啪脚步声。
“孟大哥,等等我。”曹建国背着一只小背篓,边喊边追了上来,“是上山吗,我也去。”
几天不见,曹建国小脸好像白嫩了些,再看他跑跳灵活,钱雪就想到那天晚上的竹笋烧肉,一只手揉到屁股蛋上,还有余痛呢。这家伙却贼嘻嘻快活得很,想必他爸在外头如何不待见他,回家还是心疼的。
只有她爸妈,多狠的心肠,对个八岁小娃娃都下得了黑手。
钱雪心底直抱怨,可意外的并没有多少排斥,那一顿打好,她理所当然成了钱家一份子,自此后,厚着脸皮,吃饭争抢,睡觉踏实,竟是真正安定下来了。
“一起走吧。”孟向东点了点头。
曹建国兴高采烈跟上。
初春,万物萌动,草色妍新,可视线里望出去,一大片旷野好象被世界遗忘了一般,荒寂的黄土地上零星几根绿草,本该绿意喜人的树枝上仍是光秃灰败。
田地间倒是有许多村民,七八人一排正翻垦着土地,有人干得热了,大棉袄除下,穿了件秋衣挥舞锄头。
“怎么没有发芽?”钱雪指指树枝上,啊了一声。
“被剥了树皮的树伤了根本,也不知还能不能抽出芽来。”
孟向东的声音有些沉重。
这个话题让钱雪很不舒服,她转移视野,惊喜发现远处有一块绿色,再细看,正是她们先头去烤鸡的大山,她不由伸手指向那边,“绿,绿的。”
“绿的,正是我们要去的大山,前几年大跃。进砍掉了好多树,可大山大,还是留下了些树,我们去找找有没有蘑菇吃。”
孟向东也觉得前头的话题沉重,专门捡了有希望的事情说。
“蘑菇好吃的。”曹建国笑道。
钱雪一听有吃的,眼睛都亮了。
田埂上一路过去,孟向东跟各叔,各婶不停打着招呼,田里的大家也笑呵呵回应他。
而跟在他身后的曹建国则抿紧唇,一声不吭。
钱雪则是一个都不认识,有的稍有些眼熟,孟向东喊一句,她也跟着喊一句。
字词不清晰不要紧,多练练以后就清晰了,顺带奉送一个大大笑脸。
“阿雪的病好多了。”
“我也感觉好多了。”
村民们善意说道。
钱雪的笑容更大了。一天天改变,以后她不会再傻了。
等走过田地,孟向东朝钱雪投去一个夸赞的眼神,道:“阿雪不错,有礼貌。”
还被个小屁孩夸奖,钱雪暗暗翻个白眼,却不知她的嘴角已咧到了耳后。
“建国,刚才你怎么不跟人打招呼?”孟向东看一眼曹建国,收敛了笑意问道。
曹建国抿着唇,低头不语。
“为什么不跟他们打招呼,因为你恨他们,不喜欢他们,他们看不起你家。”孟向东一句比一句犀利,逼得曹建国停下了脚步。
“是,我就是不喜欢他们,他们看不起我家,看不起我爸,看不起我姐,看不起我。”他猛一抬头嚷道,眼眶里已蓄满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