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婉青想起亲爹,美眸泛起晶莹,她低头胡乱抹了抹,“只可惜他已经不能听见了。”
这个话题很沉重,高煦无言,半响他轻拍了拍她的背,温声安抚道:“莫要哭了,你好好的,你爹爹在天之灵,想必也是欣喜的。”
“嗯,”此时此刻,说着这些不大合适,纪婉青眨了眨眼眸,努力抛开感伤,仰脸看他,“殿下,你真好。”
是的,高煦语气动作看着与平时并无二致,但她却能感觉到其中亲昵是多了许多。
有付出才有收获,这有赖于她今晚的坦诚。
纪婉青不后悔自己的小防备,但却会更加珍惜他的好。
她眸光真挚,高煦唇角微挑,二人相视片刻,他笑道:“知道孤的好,日后当好生伺候孤才是。”
这个“伺候”,显然不是一般的伺候,纪婉青嗔了他一眼,“我睡了,不要跟你说话了。”
“好,那你便好好睡。”
清宁宫中,小夫妻其乐融融,而皇宫的另一头,却截然相反。
坤宁宫大殿,皇后心情不虞,挥退了前来请安的宫妃们,刚欲站起返回内殿,便有宫人匆匆来报,“娘娘,两位殿下过来了。”
“母后。”
魏王陈王紧接着进了门,兄弟二人急急请了安,魏王扫了殿中一眼,皇后会意,吩咐左右,“都下去吧。”
“何事?”
一等殿中宫人太监出了门,皇后急不迫待问道:“钧儿烨儿,可是梁振轩一案有了新进展?”
临江侯当初说得没错,主审刑官张进确实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行动迅速兼能力足够,短短几日,这个万众瞩目的盗卖官粮案子,便已初见端倪。
“母后,今日一大早,张进已将吏部左侍郎吕亮,以及户部郎中金立安、吏部郎中曹越都收押了。”魏王落座于皇后左下首,神色凝重。
六部侍郎是正三品,官职仅次于尚书,是高级官员;而郎中则紧跟侍郎,也是六部要员。
六部主事官员就那么一些,张进两三天功夫,便收押了四个,由此可窥见,这案件比想象中还要重大太多。
“母后,这张进为人严谨,恐怕没有把握,是不会这般大动干戈。”
魏王眉头深锁,“恐怕这梁振轩,盗卖的官粮不是一般的多。”
这是很明显的,这么多京官要员参与进去了,在加上整个浙西由上至下的地方官员,没有足够的利益,如何能分赃均匀?
又如何让他们满意?然后继续铤而走险。
大殿上母子三人面色阴沉沉,事情已经往最糟糕的方向去了,这案情之大,远超了他们想象。
梁振轩投靠坤宁宫多年,党派内的交往频繁,人脉势力以及利益,已经纠葛在一起了,届时他这棵大萝卜一旦被拔起,恐怕会带出不少泥土。
“为今之计,只能按你们舅舅提的法子办了。”
临江侯的提议是必要时断尾求生,牺牲掉局部利益,保全大局。尽早将与梁振轩交往过密的势力剔除,既保全了余下的大部分,又能及时向昌平帝表示决心。
这提议是昨日递进宫的,皇后颇有些犹豫,梁振轩是高官,能与他交往过密的官职也不低,这么一割舍,他们必定元气大伤。
积蓄势力并不容易,尤其是这些中坚力量,昨日案情还不算明朗,皇后便打算多观察两天,看看情况再下决定。
如今看案情发展,显然是已经到了必要时了,皇后当机立断,立即吩咐道:“钧儿烨儿,稍后你们出宫,便立即往临江侯府去,与你们舅舅一同处理这件事。”
魏王陈王立即应了一声,皇后点了点头,刚要再说话,不想一转眸,却见小儿子面带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烨儿,可是有要事?”
小儿子虽一贯沉默,却并非一个不知轻重的人,他这时候有话说,显然必是重要的,皇后当即道:“还不快快说与母后知。”
皇后与魏王的注意力都放在陈王身上,陈王沉吟半响,方道:“只割舍朝中势力,怕是还未能与梁振轩拉开距离。”
别忘了魏王妃。
魏王妃正是梁振轩本人的外甥女,母亲梁氏是他的亲姐,姐弟二人一母同胞,也没有其他手足,关系一贯极亲密。
梁振轩是很疼爱外甥女的,比亲女更甚,这也是魏王妃被选中的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只是如今,却成了烫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