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荣,似乎做了一个绵长而悠远的梦,梦中,是蚀骨腐心的痛楚和绝望,脑中似乎灵光乍现般,呈现出之前的点点滴滴。他猛然翻身坐起,手,已是不由自主地,猛然按在了腹部。腹部,隐隐约约的不适,在无情地提醒着他,一切,都曾真实地发生过,他曾经经历过,这世上最残忍的折磨。怎么,自己已经死了吗?难道,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拥有肉体凡胎?端坐在这里的,只是一具没有血没有肉的魂魄吗?他不禁用手,使劲揪了一下自己腹部紧绷绷的肌肉。哦!痛!这痛的感觉,为什么还是那么的栩栩如生呢?不是说,灵魂感觉不到痛楚吗,为什么他还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低下头,有着瞬间的愣怔,尔后,他伸出右手,探进怀中,将掌心贴在自己的心口上。温热的掌心,与胸口的肌肤紧密契合,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孕荣皱眉,再皱眉,没听谁说过,魂魄也有体温和心跳啊?难道自己还没死吗?他试着,将真气运行全身,居然是畅通无阻,由此看来,死人和活人,在本质上,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啊?敛下心神,本着一向处变不惊的原则,孕荣仔细打量自己身在何处?置身于一间简陋狭小的室内,除了四面污秽不堪的墙壁,就是自己身下坐着的这张床。床对面,是一扇破旧不堪的木门,其它,再无一物。人不好奇是假的,更何况,是直到此时,连自己生死都没搞明白的孕荣王爷呢?管他是生是死,先一探究竟再说!艺高人胆大,他孕荣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什么呢?哼……万籁俱寂是吗?行,本王就给你弄点动静出来,管你是人是鬼,都得闻声而动吧?心动不如行动,一念及此,脚已凌空而起,踹在了那扇破旧不堪的木门上。门,应声而碎,木屑飞扬。孕荣一脚跨出门外,那无形中显现出来的霸气和威风,已令人噤若寒蝉,不寒而栗。放眼望去,呵,门里门外,倒是别有洞天啊!只见四周,雾霭重重,浓雾中间,是一条清晰可辨的路,路上,几个大字令人看的触目惊心“尘世轮回,必走此路!”孕荣剑眉轻蹙,无所谓地耸耸肩,既然此处只有一条路,那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走吧!迈开大步,义无反顾地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柳暗花明的尽头。一条潺潺小溪,蜿蜒而下,清澈明净,可见游鱼欢畅。而小溪之上,是一座拱形的独木桥,横跨在溪水两岸的青山绿水间。桥头,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双手捧着一只大碗,碗里,装着大半碗乳白色的汤液。看着孕荣走近桥头,老婆婆端着碗,主动迎了上来,和蔼可亲地笑着说道:“公子一路走来,渴了吧?老身备了一碗汤,公子且饮下,解解渴。”孕荣不动声色地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淡漠疏离的语气里,波澜不惊:“不知婆婆是何许人呢?居然能掐会算,知道我要来此?”老婆婆依旧是笑容满面:“公子有所不知,凡来此处之人,必从此桥经过,所以,老身等候在此,那是万无一失呢!”孕荣:“原来,婆婆不是专为等我?”老婆婆:“来此之人,老身皆一视同仁。”孕荣:“敢问婆婆,这是什么地方?”老婆婆:“当然是黄泉路啦!看公子器宇轩昂,一表人才,怎的却似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连这么幼稚的问题,也能问出口?”孕荣不理会老婆婆的调侃,而是径自迈步上前,欲跨上那独木桥。老婆婆一看,不乐意了,手臂暴长,伸手拦住了孕荣的去路:“公子且慢,请先喝了这碗汤,然后再过桥。”孕荣冷笑:“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喝这碗汤?你又何故要拦住我的去路?”老婆婆:“此汤,为孟婆汤,喝了此汤,可以忘却前尘过往,转世再投胎时,则无牵无挂。此桥为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你就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可以重新投胎,转世为人了。”孕荣:“我若拒绝,你又能奈我何?”老婆婆:“有我孟婆在此,你休想前行一步。”孕荣:“攻城略地,本是我所长,小小一座奈何桥,我还没看在眼里!”孟婆:“看公子是位儒雅之人,难不成还要来硬的?这里是阎罗地府,公子若执意硬来,只怕是自讨没趣!”孕荣:“是不是自讨没趣,试过,才能知道!”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已是飘然跃起,径自跃向了奈何桥。孟婆一见,似是大吃一惊,急忙出手如电,向孕荣袭去。孕荣冷哼一声,旋身避开,也不恋战,翩翩然若浮光掠影般,几个起落,已是越过了奈何桥,踏上了触目所及的,唯一的一条路。路在脚下延伸,似乎是漫无止境,不知又走了多久,只见一座黑色的宫殿,死气沉沉地,巍峨耸立在眼前,而脚下的路,则是延伸向那里边。看着触目惊心的“阎罗殿”几个大字,孕荣终是皱着眉头,伸手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这就是传说中的阎罗殿吗?可以判决死者的灵魂,升入天堂,或是坠入地狱的地方?踏入门里,一条并不宽敞的路两边,却是天上人间,景色各异。路左边,挂满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刑具,每副刑具下,都有一个亡魂,在生不如死的折磨中,凄厉哀嚎,苦苦挣扎。剥皮抽筋的血腥味,和皮肉被烫熟烤焦的怪异气味,一阵阵扑入鼻腔,令人作呕。那一幕幕惨无人道的悲惨画面,令人不忍目睹。孕荣悠然自得地,迈着小碎步,似在闲庭信步,看花赏月一般。他是谁?他可是声名赫赫,威震天下的孕荣小王爷呢,若是连这点场景都消受不了,那他这么多年,岂不是狐假虎威,有名无实地白混了?路右边,则是花团锦簇,美丽如画每一副空前绝后的美丽景色下面,都端坐一人。或是老人,或是中年人,或是年轻人,他们一个个衣着光鲜,面色红润,优雅而闲适地,品着香茗,脸上,荡漾着春风满面的笑容。呵呵,左边是地狱,右边是天堂,这天上人间,果真是没法比拟啊!孕荣慢慢向前走着,边走,边仔细观察路两边的一切,任何一丝细致入微的变化,都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脸上,却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动容。路在脚下,总有尽头,而这条路的尽头,则端坐着阎王爷和判官两人,旁边,是一干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排列两侧。孕荣走到距离阎王和判官不远的地方站定,那犀利如剑般的双眸,直接锁定在阎王和判官身上,就那么悠闲淡定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阎王终是微微耸了耸双肩,不再沉默,暗哑的声音,威严地喝问道:“下面所站是何人?自动报上名来!”孕荣不答,那玉树临风般的身姿,傲视绝立,高贵的令人不敢轻易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