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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墓出来,任非改道去了监狱。
那份没人肯收的减刑申请从昨晚回来就一直被他放在车里没拿出去,去监狱的路上,任非从后视镜上时不时地扫几眼后排座椅上A4文件,恍惚地觉得,这个跟他一起去见了他爸,又祭拜了他妈的减刑申请,才是自己这辈子的真爱……
可即便是真爱,他也没脸见这个曾经让他拍胸脯保证一定能减刑的男人。
不知道如何启齿,才能对自己的嘴炮自圆其说。
思来想去,当他到达监狱会见室的时候,这个人民警察,已经怀抱了一种对重刑犯梁炎东诚心请罪的态度。
然而,梁炎东却没有见他。
关洋去了又回,行色匆匆,眉宇间带着隐晦的急躁不安,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把一张字条递给了老同学,“这是梁教授给你的,他说让你别再来了。”
任非皱眉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力透纸背的四个字——
“知悉,请回。”
这四个字,几乎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任非:我当初答应帮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事情到此结束,你也不必再来。
不会减刑,没有任何好处。
梁炎东不是为了减刑才肯出手,那么,促使他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任非不知道。
甚至当他拿到这张纸条,惊觉最后真相竟然是这种结果的瞬间,他竟然有一阵无法抑制的莫名慌乱。
他是个自由人,受法律保护,有警察的身份,行走办案很多时候都能因此开绿灯。
而梁炎东……
他是个重刑犯,受法律约束,行动范围不过牢狱方寸之间,吃喝作息全无自由。
但是自己的节奏却被梁炎东完全掌控了。
他一个警察,一举一动,前前后后竟然被一个囚犯看得通透,他做一件事,起因为何,结果如何,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梁炎东却从头至尾把控得不差分毫,而自己却始终看不透梁炎东这个人……
这个男人第一次让任非感觉到危险。他捏着手里有如千斤重的纸条说不出话来,旁边的狱警今天却无法陪他在这里耽误时间。
“任非,你自己出去吧,监狱里今天出了点事,我得走了,待会儿就不送你了。”
关洋声音焦急,尚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任非狐疑地瞄了他一眼,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关洋皱着眉,平时別在武装带上的警务通今天被他握在手里,“就你来之前,十五监区死了个人。”
“十五监区?”任非猛地一激灵,“——那不就是梁炎东在的那个监区?!”
眼见着关洋点头,一股不好的预感夹杂着丝丝凉意从脚底猛然窜起,任非几乎在关洋点头的一瞬间就立刻追问上去:“怎么死的?他杀?”
“哪可能,这是监狱啊!要杀人就杀人?”关洋意外地看着他,随即又想了想,兀自解释,“自己跳做工的染池里溺死的。反正判的也是无期,活着和死了也没区别,估计可能自己想不开了吧。”
“……自杀?”任非捻了一下手里薄薄的纸条,眉宇间透着掩藏不住的犹疑,“可我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