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小太监忽然高声通禀:“太皇太后到!”满屋子的人立刻都吃了一惊,这事情竟然惊动太皇太后亲自前来,纷纷跪下见礼:“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太皇太后一落座,李得禄便膝行两步上前,把方才问出来的情形略略讲了一遍。太皇太后轻轻点头:“你只管问你的,哀家在这听着。就算查出是哪家的小姐,也绝不姑息。”
李得禄不敢怠慢,把目光又转回千碧身上。千碧咬咬嘴唇,终于跪倒在太皇太后面前:“请太皇太后替我家小姐做主,我家小姐在宫里从来不认识什么人,只有进宫这段日子,因为些小事,跟高小姐、冯大小姐和袁小姐发生过争执。”
她转头对着三人磕下去:“我家小姐脾气耿直,可绝对没有害人的心思啊,若是小姐得罪了你们,我替小姐给你们赔礼!求求你们放过我家小姐吧。”额头敲击在青砖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听得人人心惊。
袁缨月也跟着慌张跪下:“不是我……我、我从小就怕水,根本就不敢靠近湖面,怎么可能在水边害人呢。”
有在畅和小筑伺候的小太监,替她作证:“袁娘子的确很怕水,刚来的那天晚上,乘小舟去听心水榭赴宴时,袁娘子一下船就吐得脚软。”
嫌疑最大的三人中,此时只剩下冯妙一人了。冯妙走到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明鉴,我昨晚一直在偏殿里睡着,并没有出去过。”
因为有太皇太后那句话在,李得禄不敢胡乱遮掩,只能问到:“可有什么人能替娘子作证?”
冯妙向来习惯一人独睡,晚上从不叫人在门口值夜,她想了想,轻轻摇头。
身后的人发出细微的惊叹声,隐隐带着点如释重负,毕竟如果有人被认定做了这件事,其他人的嫌疑便自然解除了。
“姐姐,咳咳,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冯滢一边咳嗽,一边开口替她辩解。冯妙感激地看她,这个时候,冯滢是唯一一个敢替她说话的人。别人对她一点点好,她都愿意记得。
“滢妹妹,”冯清轻轻拉住冯滢,“你长年病着,不知道人心险恶,这事情自有太皇太后圣裁。”
冯滢年纪虽小,人却聪敏灵慧,知道此时多说反倒无益,只轻轻补充了一句:“既然昨晚没人跟姐姐在一起,便没人能证明姐姐清白,可也同样没人能证明,就是姐姐推了郑家姐姐进水。”声音虽轻,这话却很有道理。
殿内静得像有只手扼住众人的喉咙,李得禄偷眼瞧着太皇太后的脸色,不知该如何了结才好。若是寻常人,带进慎刑所,总有办法叫他开口。可眼下嫌疑最大的是冯家小姐,事情便有些难办了。
“若是……若是可以肯定,郑娘子是在怡然堂附近落水的,昨晚还有一个人,也有嫌疑。”角落里传来极小的、战战兢兢的声音。半夏走到前面跪下:“昨晚奴婢有些存食,曾经到院子里走动,隔着水面,好像……好像看见崇光宫的林琅姐姐,从怡然堂后面的小路走过去。”
怡然堂半面临水,另外半面连着一条回廊,可以通向畅和园里的小桃林。
事情牵涉到崇光宫,越发复杂了。太皇太后淡淡地说了声:“去宣。”李得禄略微一怔,这才派了个伶俐的小太监去跑一趟。
太皇太后曾经替拓跋宏选了几位颇有名望的老师,每日早朝前,拓跋宏要先跟着老师上早课,从三岁开始,从未间断过。此时早课尚未结束,小太监很快就把林琅带来了。
将近两个月未见,林琅变得越发消瘦,脸色苍白难看。她跪在太皇太后身前,俯身下去行礼:“奴婢拜见太皇太后。”说完,也不敢起身,就低伏着跪在原地。
太皇太后也不多话,直截了当地问:“有人看见你昨晚去了怡然堂后面的小路,有这回事么?”
林琅浑身一颤,低下头,声音极低地回答:“没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