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和帝驾崩送出丧信,到今时今日,已过去了大半个月。
闻丧信进京奔丧的官员臣子,每日都有。守城门的将士们,也过了最震惊悲痛的时候,虽穿着丧服白衣,脸上却没太多悲痛之色。
宋渊持着南阳王府的腰牌上前,将腰牌递送到守城官手中。
守城官原本有些倨傲,见了腰牌后,立刻弯腰,语气恭敬得很:“原来是郡主进京,末将这就去拜见郡主。”
南阳郡主在军队中的声望,比在朝堂中还要大一些。朝中重臣们争权夺势勾心斗角,武将们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对全力出粮出兵帮助边军打了大胜仗的南阳郡主都很有好感。
宋渊略一点头,领着守城官上前。
姜韶华已下了马,她在女子中高挑,和成年男子尤其是武夫们相比,便显得纤细且娇小了。
她穿着白衣,面容悲戚,因赶路露出些倦色:“王将军免礼。今日本郡主急着进宫,日后得了空闲,再和王将军闲话。”
守城武将受宠若惊,连连应是,转头挥手,令人立刻开城门,让这一行两百多人进城。
嘚嘚!嘚嘚!
马蹄声骤然从城门内响起,由远至近迅疾而来。
姜韶华眉头微动,凝目望去。
只见十数匹快马疾驰而来,为首的一个,面容清俊,满目憔悴。正是中书舍人王瑾。
“郡主,”王瑾下马,拱手行礼:“臣奉令来迎郡主入宫。”
王瑾这些日子显然哭了不少回,一张口声音嘶哑晦涩。
姜韶华进京奔丧,特意派人提前进宫送信。只是,她没料到宫中会派王瑾来相迎。
以郑宸的脾气为人,竟没有先来城门见她一面。
姜韶华看着王瑾,轻声问道:“现在宫中情势如何了?”
她连着数日赶路,一路不曾好吃好睡,心情一片阴霾。此时张口,声音也有些沙哑。
王瑾低声叹道:“一片慌乱,郡主进宫便知道了。”
姜韶华眉头动了一动,直截了当地问:“皇上丧事由谁负责?朝政可有人操心?宫中由谁主事?”
这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难以回答。
王瑾深深看一眼姜韶华:“丧事由礼部和内务府宗人府一同负责。朝堂政事暂时由王丞相和安国公撑着,宫中主事之人是太皇太后娘娘。”
怪不得说一片混乱。
太和帝刚闭眼不久,还在停灵办丧事期间,宗人府便联合内务府跳出来,与礼部唱对台戏。执掌宗人府的宗正,正是姜颐的父亲高凉王。
朝堂要务,本该由王丞相这个百官之首撑着,现在安国公也掺和其中,可见权势争斗之激烈。
至于后宫,一直都在郑太皇太后的掌控之下,李太后之前靠着儿子,勉强还有些还手之力。现在太和帝死了,李太后的天也塌了,哪里还是郑太皇太后对手?
姜韶华继续问道:“郑宸李博元姜颐在做什么?”
王瑾长叹一声:“郑舍人李舍人一直守在灵堂里,高凉王世子也在宫中。”
顿了片刻,压低声音说了下去:“近来宫中有传言,说皇上忽然发病驾崩,是因为服用的汤药里被加了一味猛药。为皇上开药方的季太医被关进宫中地牢,严刑审问。季太医熬不过严刑拷问,交代确实受人指使,在熬药时候动了手脚。”
姜韶华面色沉凝:“幕后主使者是谁?”
王瑾低声应道:“季太医招供,说是受东平王指使。”
“太皇太后娘娘愤怒至极,已经下严令封锁消息,一边暗中派人去捉拿东平王父子了。”
“此事现在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李博元娶了东平王的孙女姜莞华,一旦东平王父子陷入谋逆大案,李家一门都会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