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是契丹面对中原的一个重镇,是契丹五京之南京,为应付可能到来的兵祸,耶律德光就在幽州建粮仓储粮,如今城中粮仓极为厚实,就算围城半年,城中也无缺粮之忧。
萧里木心里稍安,看了一眼城外连绵军营。又是心乱如麻。
五月二十七日下午,城外军队重新布防,从古北口回来袁彦所部骑兵,游荡在东城门。光紫驼所部则驻守在北门,东城门和北城门地所有大林军步军,全部撤到南城门下。
至此,攻打幽州城的所有准备工作皆已经完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二十七日夜,南城门外是十里连营,军营里异常安静。除了值勤地岗哨以外,所有的军士都进入了营帐。
燕山峰顶吹来的缕缕阵风,在幽州城墙上徘徊一阵之后,缓缓南下,拂过挂在木杆上的三具有些变形发臭的首级,又来到大林军营寨里盘旋。
中军大帐明亮如白昼,座中诸将都已散去,大帐里空落落只剩下侯云策和封沙两人。在摇罢的灯光中。侯云策仍然是老样子,对着幽州地形图一动不动。
侯云策来到大林以来,先后率军攻下了秦州、凤州、同心、西会州等城池,积累了相当丰富地攻打坚城经验,但是,秦州、凤州、同心、西会州这些城市从规模到重要性都难以和幽州城相比,想着幽州重要地战略地位,一向沉稳坚毅的侯云策也有些激动难抑。
封沙耐心地翻看着明日的作战部署,这些部署极为简单,刚才在大帐里他已宣读了一遍,此时,他翻看了数遍这些简单的部署,几乎能够倒背如流了,可是侯云策还是对着地图一动不动。
大帐门口遮有一个布帘,灯光如水,从布帘缝隙倾泄而出,无数飞虫亦钻了进来,在灯前翩翩起舞。几个大个子的灰甲虫,在侯云策眼前穿梭盘旋,这虫身上颇有些怪味,侯云策皱着眉头,挥动着手驱赶着这些灰甲虫,当灰甲虫飞走之后,侯云策也赶走了和明日战场无关地思绪。
封沙看到侯云策从地图上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来。“明日是一场恶仗,早日休息吧。”
侯云策一边走一边伸了伸懒腰,临出门时,道:“明天战事,你看如何?”
封沙是参军,本有参议大事之职和权,可是侯云策却仅仅把他当作了执行者,只有执行权却没有议事权。侯云策这样一问就有些让封沙参与决策的意味。
封沙跟在侯云策身边两年多了,自然明白其中的区别和玄妙,他心中猛地一跳,极为迅速地回想了一遍开会地情形,道:“幽州城坚,不用特别之法,根本不能攻破城池,魏相之言这是妇人之仁,在战场上行不通。”
侯云策没有多作评价,道:“魏相以仁义治天下,自有可取之处。”说完这句话,侯云策就快步走出了中军大帐,把满心疑虑又有些忐忑不安封沙丢在了身后。
侯云策的寝帐是由黑雕军亲卫们守卫,到了夜晚,除非侯云策特别指令,任何人都不准接近,今夜当值的军官正是刘黑彀,他是亲卫队的指挥使,不必在帐前站岗,他就带着弓箭和锋利侯家刀,坐在寝帐前的一个普通军帐里。
侯云策走过这个小军帐时见军帐大趟着门,一枝小小的油灯在军帐里闪烁,而刘黑彀挺直着腰身守在帐中,就停下了脚步,走进小帐。
“一晃就是一年多,想不想娘子和儿子?”
刘黑彀没有想到侯云策会走进帐中,又莫名其妙地谈起了家事,他用满是老茧的手摸着后脑,“笑道:“在军营中,哪里有时间想她们。”侯云策极为喜欢这位神箭手,道:“只要是人,都要想娘子,别在这里骗我。”刘黑彀有些不好意思,道:“想还是有些想,不过,跟着节度使打仗更过瘾,这是真心话。”
“好,等打完了这一仗,就让亲卫们轮流去休假,娶妻生子,完成人生大事。”
或许是明日就是对幽州城的总攻,侯云策虽然面色平静,但是内心却仍然激动,特别想找人说话,封沙是文人,经过这两年锤打,已经很上道了,只是他的心思比刘黑彀重一些,要论到聊天,侯云策反而喜欢这些性情耿直而纯朴的军士。
走进了寝室,柳江婕正坐在地上,用手撑着头打瞌睡,一盆水早已凉了。侯云策轻轻跺了跺脚,柳江婕从睡梦中惊醒,猛地抬头,见是侯云策,便红着脸站了起来。
她见侯云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道:“水早就凉了。”
柳江婕这小女孩子心思,侯云策哪里会不明白,只是在装糊涂罢了,摆摆手道:“天已热了,用凉水洗脚也不错。”
两人按照已经固定的模式,就开始了每天必备的课目,快要完成的时候,侯云策突然道:“柳江婕,在里奇部你也是天之娇女,没有必要天天为我洗脚。”
柳江婕有些意外的抬起头,试了试水温,就言顾左右道:“凉水洗脚是不太舒服。”
见柳江婕岔开话题,侯云策也就没有深说,只道:“明日穿戴好铠甲,记着不要离开我的身边,你的箭法好,就多带一些羽箭要身上。”
(第二百七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