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提前打过招呼,各房都是用过早饭才到北定院请安。
晏长风与裴修到的时候,大家皆已到齐。甫一进正屋的门,她就感觉出了国公府的不同。
侯府一大家子其乐融融,虽然各人不免有些小心思,但总体而言是一个正常大家族该有的氛围。而国公府是散的,尽管一家子都聚在一起,却没有任何氛围可言。
裴延庆与赵氏分坐高堂,下首右边是裴钰夫妇,他们后面是裴萱,左边分别是三公子裴显与四公子裴安。
一家人皆看向新婚的二房夫妇,除了一来就同哥嫂眨眼睛的裴萱,以及世子夫人秦惠容,与惯会做好人的赵氏,目光都不怎么热情,显然是没将二房放在眼里。
“瞧瞧这小两口这恩爱劲儿的。”赵氏笑着开口,“一早老二就派人来与我告罪,说他媳妇儿昨日劳累,得多睡会儿,我一听这哪里要怪罪,我高兴还来不及,哪日老二若是不疼媳妇儿了,才应该来跟我告罪呢!”
秦惠容附和道:“母亲说的正是呢。”
大家族里的人多数以规矩为上,便是裴钰对媳妇儿那样喜欢,也没有在成亲第二日顾念她劳累。
晏长风的一双耳朵早已修炼出了自动屏蔽这些客套废话的本事,她含笑跟在裴修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秦惠容身后站着的秦淮月。
秦淮月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人前,想必国公府的人已经接受了她的存在。她如今不是做丫头装扮,而是妇人模样,可见她应该是被裴钰收了房。
新婚不过才四个月,裴钰居然就收了秦淮月这是晏长风没想到的,按说裴钰应该不怎么喜欢甚至讨厌秦淮月才对。
新妇需依次给众人敬茶,在裴二的指引下,晏长风与国公府的人一一打招呼。
“这是大哥大嫂。”裴修面向裴钰跟秦惠容,给媳妇儿介绍说。
晏长风敬上茶,颔首道:“长风见过大哥大嫂。”
秦惠容接了茶回礼:“弟妹。”
晏长风抬头的时候感觉到一道目光,是秦惠容后面的秦淮月在看她。秦淮月一改那日惶恐的样子,刻意且挑衅地看着她,像是要故意引起她的注意。
晏长风忽然意识到,秦惠容这样高调地带着秦淮月,怕就是有意让大家认出她。认出了却不举报,就成了藏匿罪犯的同犯,等于让国公府的人都上了她的贼船。
好个秦惠容,真是又狠又胆大。
但晏长风偏不上她的船,她看着秦淮月好奇地问:“这位是?”
秦惠容眼神微微一闪,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她,是世子新收的妾室。”
她故作躲闪,就是想让人看出她心虚,毕竟藏匿罪姐心虚是应该的。
晏长风不上她的套,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大嫂真是贤惠,这么早就给大哥身边添人了,不知怎么称呼?”
秦惠容微微一笑,“叫月儿。”
“人如其名。”晏长风不走心地夸道。
这一幕让国公爷裴延庆很是窝火,他不愈地瞥了眼赵氏,眼神里有责怪之意。
国公爷两口子就是一不小心上了秦惠容的贼船。
世子成亲当日,秦淮月毫无伪装地站在丫头堆儿里,国公府的人只要不瞎就都看见了。当时赵氏正在气头上,发现秦家罪女出现在自家府上,没多想就一通责问。
秦惠容当即跪下求情,求赵氏给姐姐一条活路,这姑娘求情没有声泪俱下,恨不能甩人一身的眼泪鼻涕,她是平静中带着一点我见犹怜,态度坚决姿态却低,极易让人动容。
再加上还有裴钰帮衬,赵氏没能顶住儿子的那句“人已经带回来,国公府已经是包庇罪了”的话,大意地放过了秦淮月。
当天晚上赵氏就被裴延庆骂了个狗血喷头,可事已至此,儿子又鬼迷心窍,国公爷一个人清醒也改变不了什么,就这样将错就错地把秦淮月留在了府中。
秦惠容想故技重施,拉晏长风下水,晏长风下了水德庆侯府就下了水,可没想到晏长风根本套不住。
她的预感果然没有出错,秦惠容看着晏长风想,从第一眼看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姑娘时就有一种危险的预感,她会成为自己最大的障碍。
媳妇茶敬完,晏长风得出一个结论,国公府里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宋国公是个历经沙场的老狐狸,人生的高大粗旷,眼中满是城府。赵氏跟谁都一团和气,稍不留神就会被她的和气感染,让人误以为她是真的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