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菜店,透过车窗便看到张大妈和张大爷正在店门外卸着运送过来的货品。
十年了,张大妈只要是待在店里,那她甭管是穿冬装还是夏装,外面都会再穿一件小粉格子罩衣,胳膊上还会戴着大套袖,很朴素,亦很有干劲儿。
零下十几度的冬天,老太太愣是忙活出一头薄汗。
见张大爷干活不麻利,她不知抱怨了啥,张大爷来了小脾气,非要去搬个大箱子,张大妈立马瞪大眼,把他往菜店里面推,“去去去!你吃早饭去!这边不用你,瘦驴拉硬屎,多大岁数了还逞能,那可是一箱子大豆油,你能搬动吗?回头把腰闪了你就乐呵了!”
张大爷底气不足道,“可是你不用我般的,不是我偷奸耍滑。”
“对,我不用你!赶紧吃饭去吧!干点活笨笨咔咔的……”
张大妈挥着手,对张大爷像是嫌弃的紧,转脸见司机抱起了大箱子,她又笑成一朵花,“哎呦!看看小刘,抱起来都不费吹之力,难怪老话都说,大小伙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刘啊,辛苦你了!放货架下面就行,别着忙走,搁这吃点包子,不吃早饭可不成,早上要吃好……!”
我抿着笑,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张大妈就是太平巷里的宝!
车子接着路过拉着卷帘门的房屋中介。
金姨算是功成身退吧,得明年初才能回来。
不过她即使回了,街坊们也不会再听到外放的喇叭声了。
随后会看到郑大夫闭门许久的诊所,牌匾倒是依然鲜明,祖传疗法没变成‘祖专疗去’。
阿美姐的店也拉着卷帘门,但是粉色的灯箱还在,只不过洗脚屋三字早已改成了皮肤护理中心。
楠姐超市的生意很红火,大门外还摆着一棵挂满装饰物的塑料松树。
想起今天是二十三号,倒是很快就要到圣诞节了。
原先我对这些洋节都很无感,现在反而觉得也不错,最起码看着喜庆。
待车子拐出太平巷,刚好能看到红红美发屋外也摆了一棵圣诞树。
林老板和楠姐不愧是两口子,步调一致,都是抓钱圣手。
我从专业的角度一看便知,他俩这日子能越过越红火。
最后我隔着倒车镜又着重看了眼石牌楼上刻着的‘太平巷’三个字,踩着油门稍稍提了速。
车子已到了垂暮之年,隔音并不好,轮胎压过地面还能听到沙沙声响。
仿佛碾碎了我这十年的光阴。
不知算不算是辜负。
也不知自己算不算有出息。
走到这一步,貌似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幸,我没有被败气雕琢成一个真正的败家子。
我幸,即使不能接受情意,我依然有最好的家人。
更加幸运的是,我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有特别体贴的婆婆,我,何其有幸。
虽然我仍不满足,但是当我发现结果不可更改,一切只能听天由命时,我倒也很知足。
很矛盾的两种心理,却能奇怪的和谐共存。
曾经我以为,修出了人心我就会转换个性格,变成我欣赏的乐观热血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