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君终于又来了。她如果隔几天不来,吕方成反倒不适应,生怕又出啥幺蛾子。不过这回来,徐文君倒是一脸巴望小饭桌发扬光大的诚恳。教室要搞地暖,厨房要用进口洗涤剂,更重要的是,工作室必须扩大规模,这是市场发展的需要。而这些事情,如果吕方成不嫌弃,徐文君说:“放着我来。”
可是吕方成不想发展壮大,他说自己就喜欢小而美。
徐文君真是恨铁不成钢:“啥小而美,那叫不求上进!满足不了广大家长的需求就是对市场的犯罪!”
也不知道二霞是怎么被徐文君洗的脑,才第一次见面,就站到徐文君那边,跟着一起劝吕方成:“哥,徐姐说得对啊!王石有一句话,年轻时就释怀与淡泊,那种人生是没有希望的!”
对徐文君今天的笑脸,吕方成不好伸手硬打,他只能把气出在二霞身上。徐文君嘻嘻一笑:“我知道你的怨气是冲着我的。我呢,也不为自己辩解,今天随便你骂,我跟你说啊,有一种治病的方法叫喧骂,你把这些年在银行,在我这儿受的憋屈,一股脑都骂出来,疏肝理气,有利教育。”
可是吕方成不骂,他不想翻那些陈年旧账,他希望徐文君尽快从眼前消失,从此不再相见。可是徐文君却说,一辈子很长,长到,相逢的人总会相逢。
徐文君说的相逢,是一份政府扶持教育的免息贷款:“虽然你对我摆一副鸟脸,但我不计较,我要帮助你扩大再生产,把状元及第工作室做大做强。我调查过了,这个门类里,你是最有故事的。因为你跨界了,你既有餐饮又有教育,目前为止是市场上独一份。你放心,你的首轮融资我负责帮你做,不要提成的哦!”
吕方成看着眼前的徐跳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看她,先是笑了,又摇摇头,再笑。
徐跳奶特别殷勤而卑微地说:“怎么样?看出我为什么升副行长了吧?我是一个真正做大事的人。你想到的,我都想到了,你没想到的,我也想到了!”
吕方成终于开口了:“徐副行长,为进一个孩子,你至于吗?”
徐文君正色道:“我们今天谈事业发展,谈境界情操。你不要呼啦一下把格调降低了。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你!今天我们只谈你!如何遇见前路上更好的你!”
吕方成冷笑:“你?你还是谈私欲更合适!”
徐文君今天的修养特别好:“谈私欲也行啊!你搞小而美那才叫自私呢!只想着独善其身却不利用自己的影响让这个行业变得更好。你的前妻郑雨晴,她格局比你大,担当比你多,是女中豪杰。可你是男人,你不该长着一副溜肩膀,该你挑的担子不敢挑!吕方成,你要拒绝这份贷款,那我真从此看扁你,一个自私自利毫无社会责任感的人。”
几句话骂得吕方成醍醐灌顶。这辈子,除了在选择文科和填报高考志愿两件事上,他任性恣意过,好像一直活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委屈求全。无论在单位还是在家里,他的欲望,从来没有野蛮生长过。
吕方成终于伸手:“拿来吧!”
徐文君妩媚一笑,递上贷款合同:“小饭桌这个阵地上,必须插上吕状元的旗帜!”说完一掩口,嗔怪道,“哎呀我该死,又说错了,是工作室。”
吕方成翻她一眼:“这两个有区别吗?”
发行老高非常卖力。老高是那种响鼓也需重锤敲的人。其实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谁愿意自己折腾自己啊。又到了快退休的年龄了,舒服挨几年,就下班回家抱孙孙。但郑雨晴不放过他,这个时代也不允许老高放过自己,再放,连饭碗都一起放下了!一旦认识清楚,方向明确,老高是有绝对的执行力和革命性的。郑雨晴都和电商立下了军令状,老高可不敢怠慢,带着大家没日没夜练内功,终于验收合格,拉上了电商的手。老高问:“我这算不算‘互联网+’?”郑雨晴非常欣慰地点头。
老高感叹:“早知道这样,我早该对自己狠点儿!兴许,能折腾出个上市公司!”
郑雨晴说,“这说明啊,人,不论年龄,不论职位,只要激发了你的潜能,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只有你想干不想干。”
高主任立刻点头:“没错。你让我扛100斤砖头我扛不动,你让我扛100斤钞票,我不仅扛得动,我还能拉着跑!”
张国辉闪进江宏的办公室,秘书小曹很有眼色地,立即出门,随手把门带上。
江宏一副看不上的神色:“怎么说你都学不会,每次来跟个特务似的!走路踮个脚尖一点声音都没有,你属猫的吗?就不能堂堂正正?!”
张国辉一脸讨好:“在报社我搞习惯了,怕走路声音响了,影响同事们写稿的思路。”
江宏:“有什么事?”
张国辉伸长了脖子:“那个,孵化器的项目,B轮风投都进了,到现在没拿到土地许可证。工地都开工了,唐老板有点急,让我跟您这里说一声,催催下面。”
江宏:“嗯。我去问问,看什么情况。”见张国辉没有出去的意思,他又问:“还有事?”张国辉换上愁眉不展的苦逼脸:“那女人根本不按牌理出牌,送她东西也换不回一张好脸,逼我去纪委交了……”
江宏警惕地问:“你给她抓到小辫子了?”
张国辉否定:“没有!怎么可能?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杠杠地!”
张国辉走后,江宏又召来规划局局长询问生物孵化器的事。
那块地以前是做社区老人院的,老人院是省里重点规划项目,上一任省委副书记都来查看过两次,哪能说改就改呢?局长很难心,又不敢硬顶。他先说这块地国土局的手续不全,又说用地上的重大变化,得政府开会投票表决。
江宏听得一扬眉毛:“你的意思,你就是不想干咯?”
局长赶紧表态:“想干!想干!但要符合组织程序,不然我的名字签在那上头……”
江宏动了怒:“什么事情都是从无到有,从不全到全!像你这样思维的干部,大饼拴在你脖子上你都能饿死!等一切手续齐备都放你面前你再办事,你这个位子,连机器人都会坐。精兵简政,要减的第一批干部,就是像你这样没有方法,没有干劲,被条条框框束缚住的人!你下去吧!”
规划局局长一走,江宏就把秘书叫来,让副局长李文渲主持工作:“那个人,以后不要叫我看见他。唯唯诺诺,没有魄力。拖我整个大建设的腿!”
郑雨晴和高飞住进了出租房,好像也没过上希望中的家庭生活。因为二人经常出差。就是待在江州的日子里,也得忙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才前后脚摸黑进屋。累得只是道声晚安就扑倒在床轰然大睡,第二天一早醒来后,再结伴出门各自去上班。
昨晚高飞的飞机晚点了,原本俩人约好床上例会的,等高飞进屋,都夜里三点半了,郑雨晴已经睡得梦回老家。好在养精蓄锐了一宿,两人情致极浓,早上抓紧时间在床上开了个晨会。一次团结的大会,一次胜利的大会。
郑雨晴满腔爱意,无法表达,一定要高飞晚上回来吃饭,自己给他做最爱吃的西红柿鸡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