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完了杯,不约而同,都没有立刻喝,一万三看罗韧:“不说两句吗。”
罗韧笑:“大家都说两句吧,想到什么说什么。”
炎红砂抢着先来:“我先说。”
“希望罗韧的法子是对的,后续进行的顺顺利利,大家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说完了,仰着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了,一股子辣劲烧进胃里,又返到脸上,两颊酡红。
曹严华说:“红砂妹妹豪气,不愧是世家出来的。”
世家?是指他们炎家世代采宝吗?虽然叔叔横死,爷爷炎老头又做过那么不光彩的事,但忽然被夸,还是觉得脊梁骨一挺,有点骄傲,没给家里丢脸。
一万三第二个发言:“二火都把话给说完了,我要求不多,活着,平安,不损胳膊不损腿,还有……”
他想了想,忽然觉得所有的“还有”都挺虚的:“就这样吧,干了。”
一仰头,也喝了,他素来喝调过的洋酒,从来喝不惯白的,但也怪,这一次,酒线一路烧下去,像是一路冲开毛孔,辣的痛快,热的舒爽。
曹严华憋了半天,不干了:“小罗哥,谁先说谁占巧,不就图个平安吗,说不出别的花了。”
罗韧笑起来,酒碗端到唇边,说:“那就不多废话,平安。”
木代也在心里默念:“平安。”
平安才有命,有命才有日子,有日子才有生活,那种她向往的生活,比如……在超市里,她推着购物车,而他,伸手取下她够不着的柴米油盐。
***
决定了,就着手开始。
函谷关、凤子岭,到底是有特殊意义的地方,凤子岭本身的地势,就像一个大的凤凰鸾扣,稳妥起见,也许在那里,更适合进行最后的封印。
考虑再三,开车回去的话,一来一回,徒耗时间。
罗韧给神棍打电话,通知他可以出发,中途取道丽江,把六根凶简带来通县,最好别做什么转移,连鱼缸带水一锅端,先量尺寸,让玻璃师傅做个盖,罩好之后外头用皮缚拉条绑紧,装箱,箱子和鱼缸之间,放置大量塑料气泡薄膜和泡沫板。
同一时间,木代也联系了郑明山——他在各地都有交情很铁的朋友,能不能安排车,从有雾接上神棍到丽江,带上“货”之后,一路来通县,价钱上,只要不离谱,都能接受。
郑明山回答:“钱都小事,不过一辆车跑全程,人累,车也废,我倒可以多联系几个沿途的朋友,一人负责送一段,跟跑接力赛一个道理。”
这样更好,至多两天就能赶到。
郑明山没问她为什么,只要了神棍的号码,方便当地的朋友联系了去接,挂电话的时候,提醒她:“师父的墓地已经择好了,我这几天会回去,把师父的骨灰请过来。下葬会等你一起,你那里完事了之后记得跟我联系。”
木代的眼眶微湿:“大师兄这些天一直在保定吗?”
“是。师父这么想回到这里,我猜,保定可能是她出生的地方。我在这里待了不少日子,有一次,路过一个街口,有个老人家跟我说,那里,原先是个大十字路口,早些年,真有个酒坊,上百年了,传了好几代,卖最烈的烧刀子,日本人占领的时候,被烧了。”
“能打听到跟师父有关的事吗?”
“我也是这个想法,一直打听,但是这么多年了,人事变化太大,没什么头绪,能记住师父的,也许只有我们了。”
挂了电话,木代握了手机,在窗边怔怔站了好久。
通县的山多,青灰色的山线,屹立了得有成千上万年吧,比人、朝代、建筑都要长久,现在的群山合围下,是新兴的城市,那么多旧的年代,老的头绪,曾经鲜活的人和事,都被遮盖掉了,日子久了,就再没人记得了。
鬼使神差的,木代拨了万烽火的电话。
说:“我想打听个人。”
万烽火永远的公事公办:“要钱的。”
她点头:“我给,真给,只要活着,一定给。如果你收的多,我一时付不出,能分期付款吗?”
也许是语气特别诚恳,万烽火居然没嫌弃,也没抬杠:“打听谁?”
“我师父,梅花九娘。”
“有雾镇,观四牌楼的梅花九娘?”
木代紧张的一颗心砰砰跳:“你早就知道了?你知道我师父?”
万烽火解释:“之前,神棍让我打听过一个叫观四牌楼的地方,我从那开始知道你师父的。你自己的师父,你打听什么?”
木代说:“师父死了,我想知道多一点师父早些年的事。”
这样啊,万烽火觉得小姑娘尊师重道,怪有人情味的,于是也给了个挺有人情味的答复:“那给你打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