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枝意让车夫送那位老伯就医,几人也只能自己走着。还让小厮们也跟着,虽然不知道那位老伯为什么被那几个胡人如此对待,总归是自己家的人自己护着。在自家地方,哪能让外人欺负了。都护府外,守门的侍卫看到邱林,也没人阻拦,放着几人进去。议事厅内,长兴侯身侧只有邱七爷,而他们面前的担架上,老伯身上的伤口已经涂了药,不知是困极了还是怎样,对一切事情都没有知觉。为首的小厮正是薛仲,他一抬头,正好看到了走进议事厅的几人,尤其是走在前面的女娘。“女郎,人带回来了。”薛仲模样生的俊俏,和他老子娘年轻时很像。他低着头回话,盯着自己的鞋面,将老伯的情况一一回禀。邱七爷走到一旁,蹲下来,仔细打量着老伯:“这些伤口的位置不致命,只是比较遭罪,而且这个年纪的老伯伤口愈合能力跟不上,会很遭罪。”他微微停顿,看着面前的老伯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小叔父,是有什么问题吗。”邱枝意见他看了半天,疑惑的看向他,毕竟小叔父的目光怎么都不像没事的样子。邱七爷摇了摇头:“我只是看他有几分眼熟,一时想不起来他姓甚名谁。”一旁的长兴侯闻声也看过来,并不意外:“你在巡防营多年,打交道接触的人也不少,一时想不起来也实在正常。他还晕着,药劲还没过,不管怎样我朝的人就算做错事,也没有让胡人管教的道理。先把他抬去后面厢房,让人守着,等人醒了发生什么就都清楚了。多加巡防,既然是闹市上带回来的,应该有人看到,让巡防营的兄弟多多留意,若有不对劲的人仔细盯着,若真是胡人蓄意闹事,欺辱我朝百姓,那本侯必定是不允的。”“兄长放心,我这就去安排。”邱七爷应下,转身朝外走。侯府几位爷官职都在都护府内,每个人负责的也不一样。其余几位多数在军营里带兵操练,长兴侯和冯提督坐镇都护府,邱七爷负责巡防营。巡防营与军营分开,军营驻扎十万大军。前者也是百人组成,日夜巡逻,负责城中的安全。昏睡的老伯被人抬下去,自然有专人看管,不会叫他出什么事。况且,都护府还有单独的大夫,属于随时待命。瞬间,议事厅内就只剩下长兴侯和其余四人。“大伯父,这事挺奇怪的。”邱枝意想了想,说道:“闹市时常有人闹事,但不至于下此狠手。这位老伯穿着也没有多华贵,甚至有好几个补丁,胡子也乱糟糟的。”邱林也凑过来:“我也发现了,当时我追上去这位老伯身边也没有竹筐,若是因为货物,咱们百姓常贩卖东西都会有竹筐,但他没有。我追的快,阿灵紧随其后,看到我们两个时那几个胡人没想跑,是看到我们身后薛仲带着人追过来,他们不太想闹得很大,才跑的。”邱枝灵恍然大悟:“会不会是这位老伯身上有他们所需要的,老伯和他们意见相反,就动武力逼迫老伯答应什么交易。”毕竟老伯看起来不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身上的衣裳一直都没换过。这个年纪,如果是城中谁家的管事,这么体面的位置也不会如此将自己造成这个模样。长兴侯忽然转过来:“你们两个追上去的?”多年在都护府,又是少年将军,长兴侯的身形高大强壮,一双剑眉下的眼眸不自觉的带着逼迫。嗓音低沉醇厚,他尾调上扬,听起来很严肃。让离他最近的邱林身躯一震,如实招来:“我和三哥是半路上碰到的阿姊和阿灵他们两个,然后她们两个要去前面酒楼,我和三哥就一起去。刚到二楼,我是最先看到的,然后没想那么多,就追了过去,我也不知道阿灵跟我后面。”长兴侯摇头:“你们太冲动了,若是薛仲他们追的慢一些,就你们两个能不能打过那几个人都是另说。”说罢,邱枝意冷哼一声,目光瞥向了身侧的小娘子:“我才离开北境多久,小丫头胆肥了,说追就追,和阿林从二楼窗户跳下去的呢。多亏小叔父走得快,要不得让他听一听这壮举。”“阿灵,滔滔说的可是真的?”长兴侯微微挑眉,语气听着平常。但是熟知他的人,也在心里猜到了下一步该要做什么。邱枝灵一个侧身,忙往后躲,躲过了堂伯伸过来的手。顺便,抬起自己的双手,掌心贴在脸颊,紧紧的护住自己的耳朵。她苦着一张脸,又气又恼:“阿姊,你又告状。”什么姐妹情深,假的,通通都是假的。这一刻,邱枝灵单方面宣布姊妹情谊,“恩断义绝”。“又?”一直没出声的郎君忽然开口,抓住了一个关键字。傅昱之转头,轻笑一声:“怪不得,阿林和我说有什么事千万不能告诉你,你会告诉家里的,便是什么事都做不成了。”“要做什么事也得分时候,明知危险,我还让她上,那就是纵着她不知天高地厚。进城的胡人里,能有一半的好人都够呛,让她自己独来独往,早晚被卖还得替人数钱。”邱枝意话音刚落,就听到小堂妹一声凄惨的呼救。她被长兴侯逮住了。无可避免的一顿小教训,面对小堂妹哀怨的目光,邱枝意微微一笑,并不打算救她。然后,小堂妹瞬间就变了脸色,哪里还有姊妹情深的模样,分别是两个冤家。“纵着她也该有个度,今日是有阿林,还有你我,身后带了小厮出门。若是她自己呢,或者只有我和她,没有遇上你们,也没带着人出来,无论哪种,她自己莽撞的追上去,那就不是纵着她,那是害了她。在北境,有侯府在,她可以小霸王似的,但是这类事上绝对不行。”邱枝意面上坚决,一只手拉着郎君的袖子往外走,还在不断用眼神示意邱林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