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脚下地毯上,窗外的蝉鸣声平添几分静好。郎君的一句话很短,不过几个字却扎在邱林的心口上。他阿姊还没嫁过去呢,未来姊夫一颗心就已经想着阿姊了。“阿姑年岁见长,本就有旧疾,吃着药调养本不是什么大事。”国公夫人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渐渐地敛起,声音也放轻了许多:“此次病了也是心病。”“心病?”邱枝意疑惑的看向国公夫人,后者微微地点头。能称得上心病那一定是很让老太君惦记,放在心上的事情或者是人。她眸光轻轻地颤动,想起了一位许久未见的人。浔阳伯府江氏,老太君的娘家。女娘沉默下来,国公夫人看她神色也知道她是想到了那一层面。“庄子上来了人,说江氏病重,姑母听说消息后亲自去了庄子,撞见四郎动手打人,江氏浑身青紫,将人直接带回伯府。姑母来见祖母,想让四郎和江氏和离,二婶不知怎的听到了消息,从凌云苑跑了出来,去荣观堂正好听到姑母说话,觉得姑母在诋毁四郎,一言不合二人就在祖母面前吵了起来,祖母就病了。”傅昱之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唯有说到老太君时,眼底有几分担忧。郎君说的简洁,没将那日杨氏和傅姑母的对话学一遍,毕竟太不堪入耳。两个都是凤翔府的贵妇,却像市井摊贩为了几块地争论的脸红脖子粗那般,句句都能在老太君的心头上戳两刀。邱林不知之前的事情,有些疑惑:“江氏?是浔阳伯府的娘子,老太君的外孙女吧,我记着先前不是嫁作四郎君为新妇吗。”当时这门亲事侯府还说过挺合适的,毕竟国公府和伯府的关系,算起来要比侯府更亲近些。尤其是听闻那位新妇,是老太君的外孙女,这门亲事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极不错的。邱林虽然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不如两位兄长沉稳细腻,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尤其是阿姊的脸色不像是没有干系的样子。他蹙眉:“堂堂一个郎君,怎能动手打人,还是对自己新妇。”方才在马车上自己在背后说人家闲话,就被阿姊训斥了。没想到竟有比他更过分的人,怎么能用拳头对着自己妻子呢。早就听说这位四郎君不仅没有老国公遗传的才能,更是叫人不耻,吃喝玩乐,是他最瞧不起的那种郎君。邱枝意闻声抬眸,一眼就猜到小郎君的想法。自小,大伯父就告诉家中孩儿们,为儿郎要如何做做好。也正因如此,侯府的子孙虽然少,风气却不曾变坏。就算做的有什么不对,被训斥也被改正,会明辨是非。她微微的摇头,示意小郎君不要再说。国公夫人注意到女娘的动作,轻声叹气:“我既然与你们说了,就没什么避讳的。这事说来也容易,却也复杂。”“那老太君现在怎么样。”“不太好,大夫说是心病,心病不好治,寻常的汤药医不好心呐。”邱枝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随着国公夫人一起往荣观堂走去。搬离国公府不过几日,荣观堂还是熟悉的布置,唯有还未走进屋,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齐嬷嬷,阿姑今日如何。今早大夫说多用些清淡的吃食,用的可多。”“老太君用得不多,这功夫放后头热着,怕老太君一会又想吃了再端过来。”齐嬷嬷说完,笑着看向了国公夫人身侧女娘:“邱娘子来了,老太君方才还说今日娘子会来,刚要备下娘子最爱的茶点呢。”邱枝意望向屋中,透过竹帘隐隐地看到屋内。“我想着老太君,老太君也想着我,一会儿我可得多陪陪老太君才是。免得我又走了,老太君想我想的茶饭不思,那就是我的过错了。”“谁在外头,是不是滔滔来了。”从屋内传来的嗓音有些虚弱,不过还是能听出来是江氏的声音。傅昱之看着几人进了屋,转头对齐嬷嬷说道:“将吃食端上来,趁着人多,能哄祖母再用些。”齐嬷嬷笑着应下,转身快步亲自去后头。看着她走远,傅昱之才迈步进了屋,都能听到里面的说笑声。“今日大伯母本意是想一起来的,尤其是听闻老太君病了,更是担忧。却不想临近出门,被琐事绊住了脚,特意叫我开了库房,拿了株上好的参赔罪。”邱枝意如以往一样,坐在老太君手旁的位置。她盈盈一笑,凑近一些,故意的放轻嗓音:“也是为了我自己,这几日侯府忙的事多,说好要给您请安的也没来,您可别和我计较呀。”女娘的尾调细腻上扬,两只手轻轻地环住老太君的手臂,小幅度的晃动着。她眉眼含笑,见老太君不应:“好不好嘛,您应了我吧。”“你呀,就拿准了老身舍不得怪你。”老太君似乎很受用,嘴角一直没放下来,由着女娘作为。抬起一只手,指尖轻轻地点在女娘的鼻尖上。邱枝意笑的明媚:“我就知道老太君最好了,我也记着您呢。侯府的那三位哥哥嫂嫂给了我好些东西,尤其是我堂叔祖,给了我一个别苑。地方虽然不大,胜在里面景色好,这天也更暖和了,哪日我来接老太君和姨母一起,咱们去别苑游湖可好。”“哦?还能游湖呢。”也不怪老太君惊讶。京师虽然处在凤翔府,但是没有海域。除非家中显贵,一般不会在内宅修葺湖泊,还是可以游湖的。“是呀,还栽着莲子呢,我还没吃过呢。您吃过没有,好不好吃呀,什么滋味。”邱枝意眨着眼睛,余光瞥到齐嬷嬷端着东西进屋。“我也不记得了,不如哪日咱们去尝尝。”老太君是吃过的,只是顺着女娘的话。她也看到了齐嬷嬷端着吃食进屋,瞬间就明白了女娘的用意。倒也没拒绝,这功夫确实心情不错,也觉得肚子空。看着女娘哄着老太君用了好些,齐嬷嬷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春棋从门外走了进来,在国公夫人耳旁不知说了什么,国公夫人本含笑的面容瞬间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