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誓城已经在深渊中挣扎了半夜。
城内火光四起,血腥弥漫,残忍暴虐的狂笑,悲惨绝望的哀呼,混合成为这幕夜曲的主旋律。
随处可见拿着各色武器的暴民,成群结队游荡在大街小巷,像鬣狗一样冲进商铺民宅里,肆意杀戮、劫掠、奸淫、纵火……
这些暴民头脑里根本没有‘同胞’的概念,尽情释放着本性中的疯狂凶戾。
等将近卯时,喧嚣嘈杂之中,传来充满警告意味的号令呐喊声。
“右上卿有令,停止一切暴乱行为,各自归家,胆敢滞留于街道者,胆敢继续作乱者,胆敢违抗军队者,杀无赦!”
很快,越来越清晰的号令声中,还伴随着金鼓交响、马嘶象鸣,以及大规模踏步声。
随即一队又一队全副武装的兵士,如狼似虎般涌上混乱的街头。
各队按着布置好的路线,在街道中逐步推进,遇到手持武器的暴民就二话不说大开杀戒。
没多久,空气中的血腥味便浓重了数倍,喧闹声渐渐低落,似乎一切将归于平静。
潘沙立马于城南暴乱中心,四顾几圈后,对自己麾下军队的高效感到满意。
但随后不多时,便陆续有新的状况从各处传回。
原来在一开始时,兵士们还奉行军令,严格执行镇压,最多就是击杀暴民后,顺手从尸身上捡拾财物。
可随着军队分散各处,远离高级将领视线后,受到的控制力开始减弱,军纪越发松弛。
而且兵士逐渐杀红了眼,也被财物激起了贪欲。
兵士们从拯救者变成了施暴者,转而以抢夺钱财为主,也不乏奸淫以逞私欲。
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军队的执行力可比乌合之众要高效许多,也不分什么暴民良民,但凡不愿配合服从,不愿主动交出财物的,就是立遭血洗。
除了不纵火,兵士们的所行所为,比之前的暴民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这样的结果,潘沙其实早有预料,所以闻报之后只是默然,并没有任何禁止的意图。
他只是强调着,“让将佐们都盯紧一些,名册上那些人家,绝不许轻动!”
命令传下后,潘沙轻轻甩了甩头,然后仰望夜空,心中暗叹。
等到天明,恐怕城中起码要增添数万冤魂,而且还大多数是较高种姓的子民。
经此一大劫,占城国必定元气大伤,国将不国了。
……
南门外三里处,释利诃梨脸色晦暗,死死望着火光冲天纷乱不止的佛誓城,眼神阴晴难定。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城中会突然发生暴乱,而且规模如此庞大。
原本还以为一切局势都在自己掌控中,可现在却把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
释利诃梨虽是占城三巨头之一,但疑心病很重,所以并不住在都城中,而是在城南十里建了一座小城一样的庄园。
一个多时辰前,近侍官把他匆匆唤醒,告知城中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