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理着鬓角的乱发,等钱朵笑完,“原先听说钱家出事,你也突然进了宫,多少让我有些担心,便去了你府中询问,得王妃告知,事情并不是外界传闻那般,一切都是府上的安排,才心中稍安,现在见你一切安好,这下可就真的放心了。”
“我哪里安好了,绾绾姐,我跟你说啊,你都不知道我遭了多少罪,天天做这做那的,你看我这手上都有茧子了…”
钱朵这些日子可憋坏了,好不容易遇到能说得上话的人,自然是忍不住要把满肚子委屈倾倒出来。
“扑哧……”绾绾从来没见到一向骄傲好强的钱朵诉苦,顿时觉得她这样子挺逗的。
“你还笑!绾绾姐你怎么能这样,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钱朵羞恼地撅起了嘴。
“好啦,好啦,我不笑了…这嘴撅的,都快能挂个油瓶了。”绾绾收起笑声,眉眼间的笑意却怎么也抹不去,“不就是一点茧子么,当初你学琴的时候,十根手指都划破了,也没见你皱下眉头啊。”
“那能一样么?”钱朵争辩起来,“学琴是我自愿学的,可这干活打杂却是被人逼的,何况那个混蛋天天找茬欺负我!”
“嘻嘻…我倒是觉得你现在的样子也挺不错啊,和以前比起来,倒是更像一个小娘子呢。”
“我才不要呢,绾绾姐,你再多教我几手拳脚吧,要是那混蛋再欺负我,我就揍他个满脸开花……”
钱朵挥着小拳头,恨恨咬牙,奶凶奶凶的。
“你要揍谁?”
一张可恶的脸凑到钱朵眼前,把她吓得一跳,亏得玫瑰椅够宽大,不然就要连人带椅摔倒下去。
“你是鬼啊!”钱朵惊恼交加,下意识就把拳头挥了出去,嘭的一声砸在赵孟启胸膛上。
赵孟启不躲不闪,挨了一拳,像个没事人一样,轻轻弹了弹胸前的衣服,“小猫都比你有劲……”
绾绾起身,盈盈一福,“民女拜见殿下。”
方才见到钱朵,再略一联想,绾绾便已经猜到了赵孟启的身份,心中也并没有太大惊讶。
“绾绾娘子不必多礼,你我也算是老朋友了,请坐。”赵孟启撩着下摆,在侧边一张椅子坐下。
“不要脸……”钱朵小声嘀咕,却又故意让赵孟启听见。
赵孟启瞥了她一眼,丢了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便懒得搭理她,看着重新落座的绾绾,和煦笑道,“绾绾娘子还会拳脚功夫?”
“妾身父兄皆是武将,耳染目濡略有了解,也不敢说会,只是有些唬人的花架子罢了。”
绾绾语气淡淡,似乎恢复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只是少了几分冷傲。
“原来是将门出身啊……”难怪方才临危不惧。
赵孟启本来是想问,将门出身怎么沦落到市井谋生,但又觉得有些不礼貌,便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会认识钱朵?”
在他看来,绾绾和钱朵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两人却非常熟稔,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绾绾姐是我师傅!我警告你,可别对她动歪心思,不然…不然……”钱朵半天想不出什么有力的威胁来。
绾绾微微侧头,“说师傅可不敢当,妾身不过是教授朵娘一些技艺罢了,也算妾身一门营生。”
这一说,赵孟启就明白了。
大宋是个追求雅致生活的国度,如果家中有女儿,但凡有一点条件,就会请人教授才艺,比如歌舞、乐器、茶艺、插花……等等。
又因为这些算不上正经学问,教授之人也不敢自认是老师先生,要知道文官里最高级别里的三公便是太师、太傅、太保,由此可知师傅两个字在古人心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