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意朦胧,孤仿佛也跟着她去了桃林,养一条狗,去当垆卖酒,为她涤器,去听路过的客商说起那些天南海北的见闻。
她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姑娘。
她竟懂那么多。
孤问她,“小七,高兴吗?”
她笑得真美啊,她说,“高兴。”
孤问她,“你说要当垆卖酒,那谁为你涤器呢?”
她说,“自然会有旁人。”
孤问她,“会嫁给大表哥吗?”
她微醺笑着,她说,“也许会罢。”
孤心中一叹。
她的以后没有“公子”。
但孤不急,孤取来早就备好的木犊,孤说,亲一口,就给你。
她为了木犊,第一回亲了孤。
温温热热的嘴巴浅浅覆来,不过须臾。
不过须臾就将孤的心全都抓了起来。
孤抬手想去捧住她满头的乌发,却只抓到一片袍角,就连那袍角也很快离开了孤的指尖。
孤心神微乱,眸中恍然。
孤知道自己醉了。
孤起身时身子轻晃,忍不住环住了她的腰身。心里有千句万句,出口时却只凝成一句轻叹。
小七。
这低贱二字,竟不知何时起,已成了孤最好的情话。
孤借酒问她,小七,留在兰台不好么?
她犹豫了一瞬,没有说“不好”。
那便好,那孤便等她。
也是这一夜,孤那好堂弟许牧星夜集兵,终于反了。
孤候他多时。
一招请君入瓮,就叫他的铁甲骑兵大溃而散,死伤无数。
许牧率残部往城门逃窜,孤早在城楼布下虎贲等候,杀一个丧家之犬易如反掌,原本毫不费力。
那丧家之犬说,要送孤一份大礼。
呵,大礼。
孤铺谋定计,杀伐果决,没有什么能要挟得了孤,他该知道。
但孤不曾想到,许牧的大礼竟是小七。
晨光熹微,东方既白,她身上的麻袋旦一扯下,便露出了那张煞白的脸来。
孤没有软肋。
没有。
许牧该知道,王叔该知道,这天下诸人都该知道。
孤拉满了轩辕大弓,而她连一声哀求哭泣都没有。
她心性坚硬,孤知道。
她冰雪聪慧,也该知道孤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