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将两个孩子带了出去,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虞清澜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虞清婳,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这是……长姐的药吗?”虞清婳弱弱地开口询问道,不死心地看向虞清澜。虞清澜轻轻地摇摇头:“这是为你准备的,你若是想留在侯府,就需得喝下这绝嗣药。”虞清婳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眼底满是挣扎与纠结,手指不安地摩挲着裙摆,无处安放。她知道子嗣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姨娘曾说这世道就是对女子如此不公平,没有子嗣的女人就像无根的浮萍,无枝可依。见虞清婳迟迟没有动作,虞清澜已无耐心:“五妹妹,这侯府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只不过需要一点儿的代价罢了,你可要好好想清楚。”虞清婳进退两难,她看向虞清澜:“长姐,我……”“怎么,五妹妹也要学虞清欢那般高傲不屈?”虞清澜提起虞清欢时眼底闪过一丝嘲弄的冷笑。虞清婳身子一僵,昨日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当时她还对虞清欢的遭遇幸灾乐祸,却没想到那件事竟然是长姐一手促成。连嫡亲的妹妹都毫不留情,那她这个庶妹还能有其他选择吗?虞清婳低眉苦笑,伸出手来端起面前的汤药闭着眼睛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材味在嘴里弥漫着,却不及她心中半分苦楚。见她如此识趣妥协,虞清澜的脸色缓和下来:“我这也是为了淼哥儿和磊哥儿考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希望五妹妹能理解我这一片慈母心。”虞清婳强撑起脸上的笑意:“我知道的。”虞清澜看向虞清婳的眼神里透着一股蔑视,却是转瞬而逝,仔细一看仍旧端着一副温和模样。“五妹妹不必担忧,往后你将淼哥儿和磊哥儿当做亲子,待他们长大你自然会孝顺你的。”听着长姐的话,虞清婳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附和应是。虞清婳去侯府照顾虞清澜几日后,才传来了她当世子妾室的消息。侯府给虞府送来的礼并不多,中规中矩看起来并未有多上心,虞母挑挑拣拣后便将剩下的送去了虞清婳的姨娘那儿。虞清欢并不意外虞清婳的选择,毕竟以虞清婳的处境很难再有更好出路。自克夫传言后,虞清欢以为自己的婚事将要被搁置一段时间,没想到很快就迎来了转折。“宁安长公主派人来提亲?”饶是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虞清欢,这会儿都震惊不已,以为自己听错了。紫菀点头:“小姐,奴婢听得真真切切的,就是宁安长公主派上门的媒人,说是给溯阳郡王提的亲事。”虞清欢嘴角一抽,这事怕是霍锦渊自己都未必知道。传闻长公主与霍锦渊关系恶劣,虽说是亲母子却没有半分母子情分。如今在虞清欢刚被传出克夫命数后,长公主居然就给他定下这门婚事,可见确实如传闻那般不和。“父亲母亲应下了?”虞清欢问道。紫菀道:“听主院的人说当场就换了庚帖和八字,老爷高兴得很。”原本以为要砸在手里的女儿,转眼间就被长公主看上了,能不高兴吗?只是虞清欢还有些恍惚,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如此发展。她稳了稳心绪,猜想长公主在这个时候突然给霍锦渊择亲事,多半是因为霍锦渊将吴信达从兵马司指挥使的位置上薅了下来。在二月二当日将兵马司的事情爆出,打得吴信达措手不及,根本无法遮掩他以权谋私导致衙门里食堂多人中毒一事。皇帝震怒,直接撤了吴信达的职位,转而让霍锦渊替上了兵马司总指挥使一职。吴信达是吴爻的心腹,长公主气不过霍锦渊的做法,而选择给他选一个克夫的妻子。一想到自己不过是长公主用来恶心霍锦渊的人选,虞清欢不禁冷笑出声。如同当初抢杨家的婚事那样,现在又拿她做筏子,长公主可真是物尽其用。采荷见虞清欢脸色凝重,不禁开口问道:“小姐是觉得这门婚事不好吗?”她觉得霍大人还不错,和自家小姐还挺般配的。虞清欢摇头:“不是这门婚事不好,而是这门婚事长公主未必能做的了主。”霍锦渊从小在宫里长大,与长公主离心,又怎么会愿意听从她的安排娶一个克夫的女子?以他的性子,定然不会轻易妥协。虞父如此高兴,只怕高兴得太早了些。采荷听了虞清欢的话,脸色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小姐的婚事也太坎坷了些。”紫菀劝道:“好事多磨,小姐一定会有好姻缘的!”虞清欢但笑不语,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对于婚姻并没有太多期待。长公主派人到虞府说亲的事情很快就在京城里传开了。这郡王妃的人选实在令人意想不到,竟然是前些日子刚被惠灵寺方丈断言克夫的虞四姑娘!就连在侯府内想静心养病的虞清澜都知晓了这件事。“这不可能!”虞清澜咬牙切齿地说道,“她身上有克夫命数,又怎堪为郡王良配!”明明自己强撑起病重的身体去祈福布局,结果那些所作所为竟然还为她做了嫁衣!这让她怎么甘心!虞清婳在一旁低声道:“或许人家并不相信四姐姐那克夫的命数……”这命数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惠灵寺是有些名气,却还不至于到一语定人生死前途的地步。京城里还有许多比惠灵寺有名的寺庙,却从不出克夫克亲人的命数断言。虞清澜只觉得心口难受得很。“长姐何必在意四姐姐的事情。”虞清婳想不明白这两人的恩怨,劝道,“长姐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虞清婳嘴上说着关心的话,脸上却是面无表情,只是在盛怒下的虞清澜无暇在意。“她虞清欢就只配在阴沟里活着!”虞清澜双眼通红恨恨地说道。一开始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妹妹,没想到让虞清欢屡屡躲过,令她更加厌恶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