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玄色窄袖劲装的凌渊勒马停下,马背上的身姿修长挺拔,瞧着平日多了几分潇洒闲适,领口的雪白狐毛迎风飘动。
洛婉兮定了定神,低眉敛目地福身行礼。
碧玺下意识往洛婉兮面前站了站,强笑:“大人怎么来了?”凌渊居高临下的看着掩不住紧张之色的碧玺,漫不经心道:“路过。”他本是出城泡汤解乏,正遇上下属汇报碧玺和洛婉兮在庵堂的厢房里单独待了两个时辰,如何能让他不好奇,正好要返城,顺道便来看
看,倒是遇上了趣事。望着紧张不安的碧玺,凌渊眸色渐渐深了。这样的敷衍让碧玺心跳徒然漏了一拍,她攥了攥拳头。凌渊出现在这儿,绝对不寻常,他是不是怀疑什么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使得她背上出了一层冷汗,脸色不受控制的白了白。她狠狠抠了下手心让
自己镇定下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天色晚了,洛姑娘先回吧。”
她洛婉兮微微侧过身背对着凌渊,安抚的看她一眼,温声道:“今天多谢嬷嬷赐教,令我受益匪浅。”
碧玺笑了笑,不说话,她怕自己说得越多错的越多。她觉得凌渊的目光彷佛针一般,一点一点的戳进皮肉,直指内心,他想干什么,碧玺心跳如擂鼓。
道过别,洛婉兮便想走了,然前路被凌渊的护卫挡了,片刻也不见他吩咐人让路,洛婉兮不得不硬着头皮再一次道:“烦请阁老大人行个方便。”
马上的凌渊把玩着漆黑的马鞭,目光在洛婉兮脸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看的洛婉兮不禁低了头。
直到洛婉兮嘴角的笑容都僵了,凌渊才施施然的开口:“洛姑娘与我府上的碧玺倒是投缘。”
他意味不明的语调让洛婉兮心头一紧,饶是对这样的疑问有所准备,可当问的那个人是凌渊时,洛婉兮还是忍不住心惊,她稳了稳心神:“我与嬷嬷一见如故。”
凌渊轻呵了一声,目光移到惶惶不安的碧玺身上:“难得你肯这般亲近一个人。”
碧玺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快的几乎要破膛而出,强自镇定道:“大抵就是缘分吧!”凌渊无声将这两个字咀嚼了一遍又一遍,他垂眸打量洛婉兮,目光审视,眉眼性情南辕北辙,可先是阿钊,再是自己,现在又多了一个碧玺,尤其是碧玺,自然而然之间流露出来的维护和亲近,都要让他
觉得,她是把洛婉兮当成旧主了。冷意不知不觉的爬上他的眼角眉梢,凌渊抬了抬手。
当下护卫便让出一条路来。洛婉兮犹豫了下,不由看一眼碧玺,就连她都能看出碧玺的紧张不安,落在凌渊眼里可不浑身都是破绽,她的心忍不住揪了下,又安慰自己,他这个人最是理智的,绝不会有那种匪夷所思的想法,怕是觉
得她处心积虑的靠近,而碧玺被她蒙骗了。
这么一想她的心才稍稍定了,屈膝福了福,方带着人离开。
到了马车上,离了那锐利的彷佛能看穿人心的视线,洛婉兮劫后重生一般靠在了大引枕上,赶紧拿了一杯茶压压惊。
瞧她这模样,同样也吓得不轻的桃枝小心翼翼道:“不过是和他们府上的嬷嬷说了会儿,凌阁老怎么跟审讯犯人似的。”不知道还以为她家姑娘怎么了呢,不就是和碧玺嬷嬷探讨了下女红吗?
洛婉兮阖了合眼,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起来。
忽然之间觉一双手按了上去,洛婉兮睁开眼见是柳叶,奇道:“你还有这本事?”
“我爹常头疼,奴婢便学了一些。”
思及她爹已经过世了,洛婉兮便不再多问。
桃枝愤愤不平的同时又忧心忡忡:“要不姑娘还是别向碧玺嬷嬷学女红了。”万一哪天凌渊不高兴了,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她们,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
洛婉兮不置可否,依这情况,自己就是想见碧玺都不大容易了,可碧玺那状况,委实让人放心不下。
……
洛婉兮一走,碧玺不觉松一口气,却听见嗒一声,无端端令她心跳漏了一拍。
凌渊翻身下马,迈向碧玺。
碧玺心肝一颤,连头皮都发麻了,讷讷道:“大人!”
凌渊一步一步靠近,双眼直直地锁着碧玺,单刀直入:“你觉得她像婉兮?”
“没有!”碧玺想也不想的否定,心跳如擂鼓,说完又露出了后悔莫及的神情,立刻点了点头,改口道:“有点像,有点像!”
凌渊嘴角一翘,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碧玺,慢条斯理道:“我不急,你慢慢说。”碧玺怕极了他这副好整以暇的神态,好似什么都在他掌握之中。恐惧使得碧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绝不能让凌渊打搅姑娘现在的生活。思及此,碧玺身体里涌现一股力量,使得她迅速镇定下来
,她脑子飞快的转起来,片刻后垂下眼,脸上浮现哀色:“她有些地方像姑娘,奴婢也不知怎么的见了她就觉亲近,看着她,奴婢心里也能好过一点。”
“陆婉清长得那般像婉兮,你倒是对她不假辞色。”凌渊盯着碧玺,微微一笑。
时至今日想起陆婉清,碧玺都有一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她陆婉清借着姑娘的名头行事,心中却对姑娘没有半点敬意。大人难道看不出来?”
“那她呢?”凌渊挑眉问道。
这个她自然是指洛婉兮。
碧玺垂下眼盯着脚尖:“洛姑娘知道奴婢情况,陪奴婢说说话不过是同情奴婢,又因为和二姑娘的交情。她并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大人放心。”
凌渊眉梢一挑,为她话里几不可察的讥讽:“你倒是维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