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宁听见旁边有人议论自己,她微微眯着眼睛看过去,就看见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人群,以及那些人脸上嫌恶的目光。
他们在说她身上又脏又臭,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
那两个拽着沈晏宁的婆子捏着鼻子表情嫌恶,粗鲁地将沈晏宁塞进了一个破烂的轿子里。
然后冲着人群喊了一句:“看什么看?靖王府上办事,岂容你们多嘴!”
沈晏宁蜷缩在轿子里,怔怔地听着这个名号,忽然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惶恐来:自己是不是马上要见到他了?自己要用这样一副样子,再见他?他会怎么说,怎么看自己?
在天牢,饿极了时候连自己伤口里爬出来的蛆虫都吃过的沈晏宁,忽然竟有点怕。
她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不能怕。
从前在天牢不能怕,现在,也不能怕。
不然,怎么去找娘和弟弟妹妹他们?
轿子晃晃悠悠的走着,两个婆子跟着也上了后头大轿子。
两人本该有一个跟着沈晏宁一起走,但两人刚才对视一眼,谁也没有提这个事情。
真的太臭了。
没人看见,轿子走远了看不见后,旁边一辆普通马车内,一直抬手掀着帘子的贵人,将手放下了。
帘子遮住了贵人冷峻的眉眼,也遮住了马车里奢华的内饰。
当沈晏宁的小轿从一处角门进的王府时,人人避而不及,都不愿上前去帮忙扶她下来——靖王府里干净馨香,不管婆子还是小丫鬟,个个儿体面,谁愿意碰这样腌臜的人?都嫌污了自己的手。
沈晏宁到了一会,上面传话下来说“务必清洗干净”,于是婆子们就喊来了刷马桶的丫鬟,命她将沈晏宁洗干净,不许再有一丝异味。
刷马桶的丫鬟都捂着鼻子:“她也太臭了!比马桶都臭!”。
说完丫鬟拉着沈晏宁,连热水都懒得打,直接就拿凉水往沈晏宁身上浇。而后面色不善拿起了鬃毛刷子。
沈晏宁也不反抗,咬紧牙关沉默受着,只是在丫鬟撕她贴身衣裳时,微微动了动。
那丫鬟嘲笑道:“有什么好遮的?你这种人,还有什么贞洁吗?好笑死了。”
沈晏宁低垂眉眼,手指蜷了蜷,最终还是木然沉静,再不动弹。
倒是最后的遮拦被除去的时候,丫鬟惊叫了一声:“天啊!”
沈晏宁的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疥疮。
有的只是一片一片的红肿蜕皮,有些却已经烂得流脓。
这些疥疮太多太大片,以至于沈晏宁身上竟然找不出几块好皮肉来。
而且,即便是好皮上,也满是污垢。
失去这层遮挡的时候,沈晏宁身上的臭味仿佛彻底失去了禁锢,嚣张地开始到处冲撞。
丫鬟被熏得倒退一步,想骂两句,却怕张口后臭气往里钻。
她忍不住干呕了两声,最后拿着帕子捂住口鼻后,也不敢多看那些皮肤,也许是生出了一丝同情心,她没好气道:“烂了也得刷!你也别喊疼,更别怪我。”
沈晏宁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
随后,丫鬟直接开始用鬃毛刷使劲儿刷沈晏宁的皮肤。
疼痛如同浪潮将沈晏宁淹没。她甚至恍惚觉得那些鬃毛好似钢针,一下一下的,仿佛要将皮肉都刷下去!
沈晏宁手指甲几乎戳进肉里,却仍只有忍耐——她明白的,越是到了这种境地,喊疼也好,挣扎也好,越是如此,就越是可笑,就越是会招来更多地屈辱。
熬过去,熬过去就好了。等找到机会……得到自由后,就可以去找娘和弟弟妹妹了!
总归,还是要再看她们一眼,将她们安顿好才能安心……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