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间,依山村。
村头的那棵大桃树下,一个长相柔美的妇人坐在藤椅上,正眯着眼睛假寐,怀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
春日的阳光透过层层桃花,斑驳地落在她们身上,风吹起桃瓣,纷纷扬扬地洒了一地。
鼻翼间不时拂过一抹若有若无的清香。
难得依山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藤椅轻轻地吱吱呀呀地晃着,妇人很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可是这般场景,在有些人看来就不那么美好了。
隔着一条村道,正在厨房刷碗的秦氏,一抬头就能看到树底下的母女二人。
她越想越不满,故意将碗扒拉得乒乓响。
明明都是媳妇,也都刚出月子,凭什么那杜氏就能抱着孩子晒太阳,她就得在这里任劳任怨地刷碗。
那个老太婆也太偏心了些!
她摔摔打打发出的声音,没惊着杜氏,倒是被堂屋里的老太太听到了。
老太太略有些尖利的声音传过来:“老大媳妇!干活手脚都没个轻重,要是碗磕破了瓷,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氏不满地撇嘴,老太太脾气暴躁,要是哪里让她不得劲了,那真可能拎着拐棍,颠着小脚就冲过来了。
她赶紧扶住了自己要扔到水盆里的碗,故意对着窗子扬声嚷了起来:“娘,我这不是活干多了,手酸吗,这碗都挺贵的,要不然?你让三弟妹来替我一下子?”
杜氏只是眼皮微微颤了颤,手上轻轻拍着女娃的动作一点没停。
秦氏都快气炸了,她索性将剩下的碗一丢,擦擦手跑到自己屋里。
炕上的婴儿睡得正香,旁边一大一小两个女娃在安安静静地学着绣花,本来秦氏还觉得自己这不哭不闹的孩子挺好带的,还颇为得意。现在她却是恨得牙痒痒,手伸到襁褓里一拧,睡得香喷喷的娃儿忽然一愣,继而扯着嗓子哭起来。
五岁的林梅没看到,七岁的林菊看得清清楚楚,她颤颤巍巍地刚想张嘴问怎么回事,老太太就风风火火地举着拐杖冲了过来。
秦氏赶紧扯出一张笑脸:“娘,竹子哭得厉害,我这里实在走不开,你叫三弟妹去刷碗吧。”
老太太阴沉着一双眼,盯着秦氏。
都娶进来这么多年了,她还能不了解这个媳妇,惯会偷奸耍滑的。
炕上的娃儿本来睡得好好的,被忽然掐醒,越哭越觉得委屈,现在哭得都上气不接下气了。
本来安然躺在树下的杜氏却抱着孩子悠悠地进来了,笑着跟老太太道:“娘,既然大嫂不方便,那就我来吧,麻烦大嫂替我照顾一下宛桃。”
老太太于是就瞪了秦氏一眼,中气十足地骂道:“还不快把孩子接过去,就知道偷奸耍滑,真是半点不如老三媳妇。”
秦氏很不服气,但是杜氏都愿意去刷碗了,她也只得把不满咽下去。翻了个白眼,将孩子接过来,放在了竹子旁边。
杜氏看了孩子一眼,从容地去刷碗了。
事情解决,老太太又杀气腾腾地瞪了秦氏好几眼,才不怎么高兴地抬腿走了。
秦氏终于坐下,捶捶自己的腰,她虽然不用干活了,但这心里怎么想怎么不痛快啊
这杜氏果然就是会装,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就了不起啊,再怎么样不还是个丫鬟,到头来嫁了个庄稼汉。还就生了个黄毛丫头,神气什么?
被忽略的竹子还在扯着嗓子嚎哭。
秦氏心烦意乱,直接将他抱过来喂奶,哭声这才勉强止住。
便是这么吵,炕上的另一个娃娃仍然睡得沉沉的,一点也没闹腾。
但谁也不知道,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她早就悄悄睁开了眼睛,大眼睛水灵灵的,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林宛桃,她回想自己的一生,禁不住要掬一把辛酸泪,好不容易起早贪黑,艰苦卓绝地考上了大学,之后却在爬山的时候出了意外,最后留在耳边的是好友撕心裂肺的呼喊。
她失去意识之前只觉得自己这下算是彻底完了,没想到睁开眼睛,她成了一个小婴儿,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浑水摸鱼了一个月,她才从大人的谈话中大致搞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这是一个叫梁国的国家,这个小山村名为依山村,她在的这家姓林,老头子,也就是她爷爷,叫林其中,名字还挺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