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沈老爷这些年,不能说埋身与案牍之中,但是每天批阅公文是少不了的,哪怕回了建康,都会有文书飞到他的桌案上。
长年累月写字,再加上从前的底子,如今沈毅一手行书很是漂亮,再过些年,说不定就能列身书家之中了。
对比之下,周元朗的字,自然相形见绌。
本来,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已经位低权重的周元朗,并不一定会放在心里,但是现在,沈毅的信寄了过来,看着那书信上一手潇洒行书,周元朗的确是被戳到了痛处。
一旁的图远有些不以为意,笑着说道:“那沈七虽然有这本事,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个酸书生,跟他商议军国大事,他却来纠结这些细枝末节。”
周元朗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微摇头,然后重新打开沈毅的书信,认真看了一遍之后,开口道:“论写字,我的确远不如他。”
“而且,他说要到黄河再谈。”
周大钦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沉声道:“很有可能代表着淮安军的意志,他们要一路打到黄河边上去。”
图远闻言,闷哼了一声:“想得美。”
“被他们打到黄河,我等将领,都要被槛送京师问罪,一个也逃不过罪愆。”
周元朗却愁眉不展,轻轻叹了口气:“这个沈七……”
“不知怎么,竟然在几年时间内起势了,如今这支淮安军,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来,都已经算是一支强军了。”
“哪怕他们在山东攻不动,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对于我大齐朝廷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拖累。”
听到周元朗这么说,图远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淮安军能够起势,还不是因为当初的征南军无能?!
不过这种话,在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说的,因为原征南军大将军周世忠,正是眼前这位钦差老爷的父亲。
想到这里,图大将军挤出了一个笑脸。
“周先生,打仗对于大齐自然是负累,但是对于南人来说,未必就不是负累,他们不一定比咱们撑得更久。”
“话是这么说。”
周大钦差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道:“但是我觉得,这个沈七异于常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图远先是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先生,那现在怎么办,是打兖州还是不打?”
“不打。”
周元朗两只手拢在袖子里,沉声道:“朝廷的五万禁军,一个多月就能抵达山东,我的看法是,等禁军的援兵到了,再从山东各州县全面发力,一鼓作气,将这些南人赶出山东去。”
“至不济,也要阻止他们继续北上!”
图远点头,微微低头道:“现在,青州府与东昌府的战场,都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莱州府南贼薛威所部,十分难缠,已经连下我大齐数城。”
“我被束住手脚,无暇支援莱州。”
图远开口道:“如先生所说,等朝廷的援兵到了,或可以解莱州之急。”
听到图远这句话,原本正在思考如何应对沈毅的周元朗,猛然惊醒,他抬头看了看图远,苦笑道:“大将军莫要说这种话,周某这一次南下只是监军,具体怎么打,应该怎么打,都在大将军自己。”
图远热情一笑:“先生这话,说的生分了。”
“当初周兄一句话,图某便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跟着他一起领兵北上勤王救驾了,咱们两家现在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是。”
周元朗也跟着笑了笑,开口道:“咱们的确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