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后,周嘉起那一帮人变得格外忙碌。江也跟着他老师每天往郊区跑,似乎是和一个电子科技公司有合作,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有时甚至直接在实验室过夜。
而周嘉起和林禧组队预备参加大学生计算机科技竞赛,和他们同一个宿舍的老A在课业之余,还是校辩论队的替补成员,队中一位正式成员因故将暂缺一段时间,他顶替位置,跟着队里参赛,在盛城周边几个城市奔波。
从悦和他们很久未见,她同样不清闲,老师接下了一个剧团的舞台背景设计,数十块巨大的壁板,他们全班一起加工加点,也需要将近二十天的时间才能画完。
既能锻炼能力,又能挣外快,不管美院里这些学生经济是否宽松,都源于参与,从悦自然不例外。
于是一般人每天都埋头苦画。
从悦经常会去卓书颜的公寓,不留宿,只是借用厨房。她喜欢喝汤,尤其冬天,更是无汤不欢。
卓书颜租下公寓之时就给了从悦一把钥匙,即使她不在,从悦也能进出自如。
剧团的壁板绘画工作进展到收尾阶段,周四傍晚,从悦在卓书颜公寓炖完汤,用保温盒盛着带到学校。
从地铁人群挤出来,从悦抒了口气。她拿出手机边看边往校门走,屏幕刚摁亮,就见正中提示有两个未接来电。
来电人显示:伍秋。
从悦以为他有画画方面的问题要问,往屋檐下站,立刻回拨过去。
她解释:“我刚刚在地铁上没听见电话,怎么了?”
那边却没答,几秒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从老师,你在学校吗?”
从悦犹疑道:“我刚到学校门口,怎么了?”
“我在你们学校里。”伍秋说。
“你怎么来了?”
“我逛到这边,就想来找你,你电话打不通……”
伍秋的情绪听起来很颓丧,从悦隐隐觉得不对,直切重点:“你在哪?我现在过来找你。”
他报出地址,在盛大清湖旁的小亭子里。
从悦到的时候,伍秋靠着栏杆盯着泛绿的湖面发呆。
“从老师。”看到她,伍秋叫了一声,情绪仍然低迷。没等她应,下一秒他就彻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爸妈又打起来了,我的碗都被他们砸了。”
……
前阵子从悦家教时间有所变动,就是因为伍秋的父母闹离婚,最后没有离成,两个人又把日子过了下来,但磕绊一起,闹得却比之前还凶。
伍秋本就比同龄男生敏感,这段时间状态一直不大好,又碍于这个年纪男生特有的强烈自尊,有些话即使对身边的朋友也说不出口。
从悦对他一向细致又耐心,他从家里跑出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
安静听伍秋倾诉了半个小时,从悦没说话,给他足够的空间发泄内心积压的情绪。
直至他说:“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回家。”眉间浮现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挣扎与痛苦,甚至隐隐夹带恨意,从悦终于开口。
“不会的,不会像你想的那么难,相信我。我也曾经觉得痛苦,像你一样,甚至比你还早体会这种感觉。我当时也觉得天快塌下来了,但现在照样好好的。你记得,大人的事情不要去管,难过了就哭一场,要好好吃好好睡,好好学习。”
她说。
“碎了的碗可以再买新的,路只能你自己走。”
从悦把保温盒塞给他,“没吃饭吧?晚上是不是还要上课?喝吧,喝完就暖和了,回学校认真听讲,别怕。”
伍秋眼眶微红,他没说话,接过保温盒。
四周是刺骨的湖上风,手里的汤却又暖又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