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朱棣的汗下来了。
黔宁王沐英是洪武帝的养子,军事谋略不比都督平安差,甚至略胜一筹。不然,洪武帝也不会令他镇守云南。
沐晟是沐英的次子,承袭爵位,与老爹和英年早逝的兄长一样勇猛善战,麾下军队尤其擅长使用火器。如果他被从云南调来,朱棣会遇上大麻烦。
“兄长此言差矣。”在众人陷入沉默时,朱高煦站了出来,一身英武之气,仿佛与燕王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沐晟奉太--祖高皇帝之命镇守云南,岂能轻易调动?且云南至京师路途险阻,就算他领兵前来,也需数月,到时,父王早已……”
“高煦!”
燕王一声断喝,拦住了朱高煦未出口的话。
“儿造次了。”嘴上这样说,脸上却没有丁点惶恐之色。世子为何突然提起沐晟,朱高煦不及深想,但能有理有据的当面驳斥对方,这种感觉实在很爽。
天下人都知道燕王是在造反,只是没人说出口而已。他既然敢做出这幅姿态,就是料定父王不会怪罪于他。他本就是“暴躁”“鲁莽”之人,父王和在场诸位将领都十分清楚,稍微过一点,没人在意。
反倒是世子,此番言论不能说不对,可惜殿中几乎没有谋臣,都是领兵的军汉大老粗,号称儒将的张玉也未必会赞同他的话。
朱高煦巴掌挥出去,啪一声扇在朱高炽的脸上,毫无压力。
谁让朱高炽自己伸头给他扇?
喝斥过朱高煦,燕王抚过短髭,说道:“虽是无状,却也有理。”
话一出口,摆明了更赞同朱高煦。
朱高炽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退后一步,不再出声。
西暖阁内,道衍从宦官口中得知殿内的情形,特地询问一句:“贫僧徒儿可曾献策?”
“回佛爷,孟同知未曾出言。只是咱家看着,同知脸色貌似不太好,似是宿醉。”
“阿弥陀佛。”
道衍宣了一声佛号,他看好的徒弟果然聪明。王爷早已定计,胸中自有沟壑。此时献计,除了惹眼之外毫无用处。
世子出言或许有理,但时机不对。高阳郡王有两分王爷的风采,到底急躁了些。
宦官见道衍不再出声,回身退出了暖阁。
在孟十二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身上已被贴上了不-良-门派的标签。
道衍和尚逢人便以他的师父自居,几番下来,从燕王到世子,从高阳郡王到王府官署,包括燕王身边的宦官宫人,都知道了燕山后卫的孟同知是道衍和尚的徒弟。
道理说不通,死活不拜师?
没关系,大可在舆论上造势,这可是道衍的看家本领。等到两人的师徒关系众人皆知,孟清和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姜是老的辣,还是一颗小青葱的孟十二郎自然不是老姜道衍的对手。
所以,好徒儿,快到为师的钵盂里来吧。
道衍微微一笑,百分的慈祥,万分的高深。
承运殿中的孟清和突然背后一凉,下意识的回头看看,错觉?
沈瑄留意到孟清和的举动,低声问了一句:“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孟清和蹙了蹙眉头,“总觉得……”
“什么?”
“没什么,大概是卑职还在宿醉,多心了。”
沈瑄点了点头,移开视线,没有继续询问。
心下却打定了主意,看样子,酒量还得练。
如道衍所料,燕王已是决心进攻山东,询问众将意见不过是走个过场。
作战计划制定,众将领命,陆续离开王府,回营准备。
朱高炽仍旧奉命调集粮草军械,朱高煦和朱高燧被燕王派去帮世子的忙。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两个弟弟,朱高炽万分的头疼。
如果换成是孟清和,朱高炽绝对举双手高呼父王英明,换成这两个,不帮倒忙就谢天谢地了。
朱高炽摇摇头,叹息一声,再无奈也只能接受事实。孟清和已升任燕山后卫同知,从三品,不是他再能轻易调遣的。少了孟同知,做起与数字有关的工作,效率一下慢了许多。
燕王开作战会议之前,朱高炽曾试着和老爹商量,能不能再通融一次,结果当然是不成。不知燕王是出于补偿心理还是另有打算,竟然把朱高煦和朱高燧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