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纪晚榕第一次走出寒王府。
两侧皆是商贩叫卖的吆喝声,听着身下马车辚辚压过青石板,她的心中首次生出了惬意又轻松的感觉。
纪晚榕撩开了马车的帘子,就看见了街道两侧的小贩,有买糖葫芦的、有耍杂技的,也有面摊。
脖颈围着白帕子的赤膊老师傅,笑眯眯的揭开滚烫的热锅,水蒸气便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蒸了老师傅一脸。
在她小的时候,在现代,她也曾见过这样的面摊,揭开锅盖时,老板也总会被水蒸气蒸了一脸。
虽然如今生活的地方与现代不同,却又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纪晚榕想着,情不自禁的一笑,心里却又有些失落。
坐在一旁的墨桀城,听见笑声,右手放下书,转头看着纪晚榕莹白的侧脸,有些愣神。
“你在难过什么?”墨桀城问。
他的声音低低的。
纪晚榕有些惊奇的放下帘子看他,“我刚刚明明是在笑,你怎么知道我心里难过?”
墨桀城一听这话,高傲的抬了抬下巴:“本王就是知道。”
“我只是在想我的亲人。”纪晚榕叹了一口气。
她亲情缘浅,四岁父母双亡,才二十几岁又莫名其妙的来了这里,甚至都不能照顾两边的四位老人。
墨桀城听见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不过他又说:“其实南阳侯府的人都很好。”
“只要你不和从前一样,拿着鸡毛当令箭,不在南阳侯府横行霸道、为虎作伥,纪晚榕,你也有很多亲人。”
纪晚榕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好笑。
对于原主来说,原主的继妹、后母、渣爹,都不能算是她的亲人;又怎么可能做她纪晚榕的亲人呢?
不过她没说这话,只是对着墨桀城笑了笑:“如果我还和从前一样软弱,我就是会被人欺负的,而你今日陪我回门,所以我一定会顺势为虎作伥。”
墨桀城皱着眉,十分不赞同的看着她。
“如果我自己是威风的老虎,又或者是被千娇万宠的大小姐,那还有会愿意做可笑的伥鬼呢?”
纪晚榕没有理会他的眼神。
“你的意思是南阳侯府对你不够好?可全京城都知道,你的后娘犹如你的亲生母亲,你同父异母的继妹爱你犹如亲妹妹。没有人逼你干从前那些事情,是你自己不知道满足。”
墨桀城想起纪晚榕从前做过的事情,又是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我们可以赌一赌,王爷。”纪晚榕转过头来看他,眼神平和,“很多时候,你看见的东西,是别人想让你看见的东西。”
“你要赌什么?”墨桀城把手中的书放在了榻子上,看着纪晚榕平静的脸。
“如果我赌输了,让你看见,这南阳侯府里的人,确实都很爱我,我就任凭你处置。”
“可若是我赌赢了,那你就要在他们面前,装作一只爱伥鬼的老虎,给伥鬼撑腰。”
“而我的要求,就是你要用公平的眼光,去判断这一切;而不能因为你喜欢纪云瑶,就有所偏私。”
墨桀城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全京城都知道,南阳侯府对纪晚榕仁至义尽,而云瑶的行为更是屡次证明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纪晚榕和纪云瑶说出了截然不同的话,而墨桀城此刻选择相信的——
自然是单纯又善良,为了救他几乎付出自己的性命,而不带任何目的的纪云瑶。
两人的赌注落下不久,寒王府的马车,就已经到了南阳侯府的门口。
南阳侯府的人今早便知道了纪晚榕会回门的消息,也此刻的南阳侯府门口,也站了许多的下人。
有丫鬟、有小厮,而为首的是一个婆子,加起来浩浩荡荡,足足有十几人之多。
那婆子竟是她的继母林问蕊身边,伺候了十几年的心腹婆子。
“看来我已经赢了。”墨桀城对着纪晚榕挑了挑眉,“南阳侯府知道你要回来的消息,一大早就派了这么多人,在门口等候、迎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