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瞪口呆望着化为灰烬的马车,以及吓得左右奔逃的马匹。
汤媛亦是汗如雨下,喘息如雷,胸口不断的起伏,可她的人却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也一阵一阵的发冷,只因她忘不掉梦里贺纶流的血,这样的震撼与惊恐远远的超过了对于薄荷贱人的全新的定义。
贺维推开汤媛,拍了拍衣袖,“如此,也算我救了你一命,你就没一点儿表示?”
孰料女孩子只是随着他的力度往后趔趄两步,不言不语,不过她本来就没法儿说话。
贺维诧异的重新打量她,显然她已经被方才的飓雷吓傻,一双黑珍珠似的眼仁儿,令他暗暗心惊,仿佛被看穿了什么,可当他想要仔细甄别,她又垂下眼睫,一脸的颓败,看上去与平时无异。
离京后的第四日清晨,汤媛看见了大同镇的牌坊。
这里乃大康的军事要地,更是九边重镇,对来往客商的盘查严格程度绝不亚于京师。
贺维牵着汤媛的手腕徐徐前行,落在旁人眼中就是一个哥哥领着瘦小的痴呆弟弟,还时不时的保护他不被人流冲撞,场面格外的感人。
期间哥哥还垂眸帮弟弟整理头上的斗笠。
贺维压低了嗓音道,“小八,前面就是盘查的军爷,你可不要害怕,万一做了傻事惊扰军爷,哥哥就没法再照顾你了,懂吗?”
汤媛点点头。
“真乖。”他捏了捏她的脸,递给她水囊。
汤媛确实是渴了,日头又那么毒,晒得她仿佛脱水的鱼。
大同镇的军爷看起来威猛但受制于口音,说话的音儿很是好听绵和,穿越前汤媛最喜欢的就是山西口音,尤其是晋中的,说什么都亲切。此刻这位军爷仔细的核对了顾小七和顾小八的户籍路引,又盘问了顾小七几个问题,然后将目光投向顾小八。
汤媛感觉衣袖下的腕子也被贺维捏的更紧了,只要她敢表现出一丝儿的异常,这只腕子就别想要了。她佯装害怕的往顾小七背后缩了缩,却被他无比怜爱的拥入怀中,一脸歉意的对那军爷解释,“我弟弟是哑巴,从小就不会说话,脑袋也不灵光,害怕陌生人,还请这位军爷多多包涵。”
说完,他趁人不备将一袋铜钱塞进军爷手中。来往客商时间就是金钱,只要能用几个钱缩减盘问时间的都宁愿出钱,这位军爷平日显然没少捞油水,掂了掂这个年轻人的铜钱,撇了撇嘴,脑袋朝右边甩了一下,意思就是快滚吧。
贺维连连道谢,揽着痴呆弟弟快步撤离。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个一等一的骗子,贺纶知道你这么会骗人吗?”他笑得格外欢快。
汤媛佯作听不见,专心走路,实则一直在注意周围的情况,大同果然是个繁华富庶之地,这意味着人群密集,她忍了这么多天,等的就是这个环境。
等进了客栈,她才不耐烦的甩开贺维的手。
贺维嗤一声,“脾气还不小。”余光瞥见她偷偷用袖子擦了擦被他攥住的地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汤媛也终于知道贺维强行更改自己性别的原因,出门在外,年轻男女多少有点惹人遐想,但年轻的兄弟俩就很平常,而且还可以不怕非议的同住一间房。
不过两人住的一间床铺中央都有屏风,如同两个小单间,可惜只有一扇窗户,且靠窗的位置还被贺维牢牢占据,这意味着汤媛除非在墙上凿个洞,不然插翅难飞。
不过比起全无遮挡的车厢,汤媛已经很满意,至少也算有了一个相对*的空间,她借口换衣服将贺维拴在门外,但这个人没那么好糊弄,默不作声的伸脚挡住她要阖上的门,“你还没洗澡换什么衣服?不会是想搞鬼吧?”
她怒气冲冲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两个人委实没法交流,不知贺维朝她鼻子上弹了什么,一阵奇异的清香飘过,她的嗓子登时奇痒无比,忍不住咳嗽了好一阵子竟然就能发出声,但还有些沙哑。
“大爷,就当我求你了,咳咳,”汤媛不适的捂住脖子,“难道我来小日子还要跟你汇报何时换月事带,去死吧!”
她瞪着贺维明显僵硬的表情,“砰”的一声砸上门。
门外果然久久没有动静。
而阖上门的汤媛心口也是扑扑扑直跳,时间不多了。她迅速合上帷帐,钻进床里面,从贴身的裹胸布里掏出两样东西,三张面额十两的银票和一支眉笔,这种眉笔画眉着色牢固,写在纸上却很容易擦拭干净。
握着这样的眉笔,她在银票背面写下:本人乃裕王的重要亲戚,不幸遭强人虏劫,特以银票相赠捡到的好心人,祈求好心人速速报官,获救之后定以三百两黄金重谢!立字为证。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紧张的手腕隐隐发抖,又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劫匪与本人以兄弟相称骗过军爷,户籍名为:顾小七和顾小八。
十两银子,对普通百姓而言还真不是小数目。没有谁会无聊的撒十两银子开玩笑,捡到的人十有八。九都会信以为真,反正以此为证报个官又不会损失什么,万一人得救了还能再得三百两黄金,一辈子都不用发愁。
却说贺维在门口呆怔片刻,迟迟没敢再敲门,可渐渐的又有些不忿,她是谁啊,敢对他大吼大叫,活腻味了吧!
总算回过神的男人怒气冲冲敲门,不料只砸了一下,两扇门板就被拉开,若非他手收的快,汤媛脸上指不定就要挨一巴掌。
她瞄了眼他的手,挽了挽耳畔的碎发,垂着眼睫慢条斯理道,“得罪了,冲你喊是我不对,要不你揍我两下消消火?别老瞪我啊,从现在开始你不答应,我就不开口还不成?但能不能别再给我吃药,再这么吃下去,你就不怕被我的血毒死?”
不管怎样,都得把眼前这个人哄好了,哄好了他,才有可能避开哑药和迷神药。
汤媛必须确保自己逃跑的时候是健全的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