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樽安抚几番也不起作用,索性就任它去了,陆景渊坐在车内,脸上挂着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笑容。
马车的脚程还是比谢樽想象的慢上许多,况且这马还是匹脾气不好的劣马,一路十分不配合,最后两人还是没能赶到申州。
夜幕降临,谢樽在溪水边把身上的烧烤味洗净回到马车时,陆景渊已经缩成一团睡着了。
谢樽把衣袍叠了叠轻轻塞在陆景渊脑后,看着对方几月过去依旧白白嫩嫩的脸蛋,忍不住下手戳了戳,感受着指尖的柔软,谢樽也心满意足的靠着车壁入睡。
等谢樽呼吸平稳,陆景渊忽然睁开了眼睛,余光划过了马车角落里的小陶炉。
“谢大哥?”
陆景渊低声叫了几句,见谢樽没有动静,悄悄起身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马车外,一道黑影站在树下,看见陆景渊,黑影向前几步,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那倒身影穿着一身粗糙的短打布衣,一脸络腮胡,若谢樽醒着,便能认出此人白日在茶馆里,就坐在他和陆景渊旁边。
“殿下,沉玉大人已至岳阳,已经将一切都打理妥当。”
“嗯。”陆景渊站在树影下,几乎要与黑夜完全融合。
“桃叶如何?”
“受了些伤,但并无大碍,前几日也已进入岳阳。”
“长安呢?”
“陆擎洲要立程二小姐为后,另外谢淳……”薛寒把这些日子里长安发生的大事简单陈述了一遍。
“……”果然。
陆景渊想过很多种陆擎洲用来压制他的方法,没想到会用了这一种,但也是意料之中。
陆景渊从前身为太子,手上的势力要想积累自然不难,但这些势力在他流亡、失去身份和权力时必然会快速瓦解,除了这些势力,程家作为他的母家,是他的重要后盾之一。
若程云锦入宫,诞下一子,程家必然不会再冒险扶持他这个旧太子,断了他的后盾之外,同时也能让程家为陆擎洲所用。
如此一来,四大世家中,除去已然覆灭的王家,赵程两家皆入陆擎洲之手。
而谢家,据他所知,多年前定国公谢询言就已经与尚是齐王的陆擎洲有些往来,这次宫变谋逆,不知道有没有他们的影子。
但不论如何,程谢两家是敌是友,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不过……陆擎洲未免也太过看轻他,程家于他也不过可有可无而已。
“无妨,一切照旧,所有变动,等我进入岳阳再说。”
只要陆擎洲不步步紧逼,他也无意与之相争。
“是。”薛寒应声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问道,“殿下,可要灭口?”
谢怀清身份不明,武功高强又对陆景渊的行踪了如指掌,按旧此人不能留。
“此事我自有安排。”陆景渊说道。
谢怀清目的不明,暂时没有其他行动,不必着急动手。
况且,之前那个青衣人看上去对他极为重视,若是杀了他,恐怕会有数之不尽的麻烦。
回到马车,陆景渊将角落陶炉里的迷药轻轻熄灭,然后坐到了谢樽身边。
看着谢樽,陆景渊静坐片刻,盯着谢樽脸上覆盖着的那半面面具,那半面面具花纹繁复,上面镌刻着一些陆景渊看不懂的字符。
上面的字符他已经画给了薛寒,派人去查。谢樽的举止谈吐更似高门出身的公子,以此为方向或许可以查到些什么。
面具下的脸他在青崖谷日夜得见,是张好看但说不上出众的脸,不知道有什么故事。
就在这时,谢樽嘤咛一声,脸转了个方向。
陆景渊看着谢樽,眼中神色难辨。
这个人很喜欢行侠义之事,即使带着他,一路走来遇见不平之事也要差上一脚,莫非救他真是巧合?但那个时候的长安城,应当是百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