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好像也在发烧。
厉闻川以为她醒了,但苏蔓喊完他的名字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似乎对眼前混乱的一切都毫不知情。
她软软地靠在他的臂弯里,近到厉闻川只要一俯身,就能吻到她柔软无辜的脸颊。
他又就着药,喂她喝了几口水。
“要多让她喝水。”
他把傅乐池的话听进去了,却稍不注意害苏蔓呛了一口水,水从她的嘴角一直流到纤细的脖子,打湿了胸口。
厉闻川盯着她泛着水光的唇,目光极沉。
他抓起床边放着的另一瓶水,一口气喝到了底,好不容易浇灭了体内燃起的火。
寂静的夜,房间里只剩下两道呼吸声。
苏蔓的呼吸声均匀安稳,厉闻川的则绵长混乱,两股气流交织在一起,令四肢微妙的发麻。
每隔一小时,温度计便会响起一次滴滴滴的提示音。
三十九度,三十八度半,三十七度半……苏蔓的体温正在慢慢往下降。
与她相驰而行的是厉闻川的体温。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腹腔内的火在灰烬中重新复燃,那火一路往上,烧到耳后跟,再燎至脸颊。
苏蔓睡得不安稳,在他怀里不断地蹭,厉闻川腮帮子咬得生疼。
实在忍不住,他报复性地咬了一口苏蔓的手心,听她发出痛苦的嘤咛,再恶狠狠地在她耳边道:“等你烧退了,老子玩不死你!”
后半夜,苏蔓又开始复烧。
幸好温度没有最开始时那么高,厉闻川扯开苏蔓的病号服,将酒精倒在毛巾上,一只手托着她,另一只手将毛巾擦上她的脖子,再一点一点往下。
昏睡着的苏蔓很乖,任由他摆弄,也不反抗,只是时不时会发出几声嘤咛。
厉闻川更渴了。
这一出照顾病号的戏码,有几分混乱和狼狈。
天边破晓,厉闻川已经是第八次从旁边的沙发上起身去探苏蔓额头的温度。
一夜无眠。
清晨,傅乐池过来检查完以后说:“嫂子的烧退了。”
他盯着厉闻川眼下的一片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厉哥,你也睡一会吧。”
他摇头:“等她醒了再说。”
傅乐池也不再劝,耸了耸肩就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他一走,厉闻川的肩膀猛地颓塌下来。
望着苏蔓恢复血色的一张脸,他的内心感受到一阵久违的柔软。
而这股柔软的来源是──
她不会死了。
厉闻川抬脚走进浴室,用水龙头里流出的水不断泼向自己的脸。
过了许久,狂跳的心脏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望着镜子中发梢滴水、双目猩红的自己,厉闻川终于确信,他并不想让苏蔓死。
不止是不想,他还衍生出了许多别的渴望。
比如,和苏蔓一起活到白头。
真是荒谬。
厉闻川对镜子中的自己扯了扯嘴角。
他这样一个游荡人间的恶鬼,竟然会因为一个人,有了想要长久活下去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