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东宫免朝,免的是内外命妇的朝贺,而非众臣对太子的新年贺正。
太子只得按照礼部的安排,四更挣扎着爬起来,在内侍的催促下梳洗更衣,然后匆匆赶往大明宫——梦中之事也就忘记了大半。
然后中间再回来接受众臣的朝贺时,便听说了王熙凤索要名册、借调长赢、值守承恩殿等等举措,松口气,赞一声:“不错。”
才要走时,却又被告知:“东宫嫔御家中女眷递牌子请见,王良娣准了太子妃舅母、主客郎中妻白氏、吴良媛母亲董氏、梅良媛母齐氏,于大明宫朝见皇后毕,到东宫与各家女儿相见。”
太子脚步一顿:“太子妃母亲没有请见?”
“听说是甘蓝姑娘表示,太子妃想见白氏。”
太子:“那她自己娘家呢?”
“王良娣说,没功夫,回头再说。”
太子一愣,刚要说话,外头庆海跑进来:“爷,走着说吧?”
“嗯。算了。”太子大步往外,再不问后殿之事。
偌大一座东宫,前殿静静悄悄,后殿热热闹闹。
各家的娘家人都跑了来,不敢打扰太子妃,便到承恩殿前院台阶前朝上磕了头,然后到外间恭维新晋的王良娣两句,再就紧紧地拉着自家女儿的手回去说私房话。
王熙凤知道耿思渺已经没有娘家人,不免寂寞,便将和恪送过去:“外头乱哄哄的,我忙得焦头烂额,耿姐姐疼疼我,替我看着和恪点儿,省得她淘气乱跑。”
耿思渺面上顿时有光,高兴地搂着和恪百般怜爱:“看你娘多疼你,我带你捏面人儿吧?”
和恪乐得咯咯的,甚至吵吵着要学揉面。
两个人玩了个不亦乐乎。
王熙凤很守规矩,说在外殿侍疾,便一步都不往内殿挪,甚至还在外殿召见了几个内坊、膳房、佛堂、射殿等地的值守管事。
所以太子妃的舅母白氏进了内间看见裹得僵直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自家外甥女时,一丁点儿都没忍着,边哭边骂。
这白氏年近五旬,两鬓斑白。
太子妃自幼不得母亲看重,却得外家呵护,在舅舅家长住过三年多。因其母为长姐,梁舅舅为幼弟,那时的白氏尚未产育,便极为疼爱这个外甥女。
两人相处得便如亲母女一般。
待太子妃回到莫家,白氏满心挂念,时常带信送礼物,年节期间必定接回舅家小住。
直到太子妃入宫,白氏又生了第三个儿子,两厢都忙起来,才渐渐走动如寻常亲戚,但心底的情谊到底不同。
一听说她伤着了,白氏差点儿心疼得晕过去,立时便往东宫递帖子要来探望,没想到当下便被告知:准了,太子妃已经醒来,点名要见您。
白氏几乎是从大明宫飞过来的,一路上焦心如焚。
“舅母……”当下,太子妃含着两包泪,依恋地拉了白氏的手,罕见地露出小女儿的脆弱之态。
白氏见她要哭,忙自己忍了泪,低声安抚:“我都听说了。好孩子,你舅舅让我跟你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皇上、太子和满满当当的宗室,都认定了咱们陶哥儿的位子,日后……那个位置是保了的!旁的咱们什么都不要,只要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