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方有点紧张,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灯光倒映其中,不起涟漪,点点闪亮。
包厢里静了下来。
纸门响了响,服务员躬身打了招呼,把混合沙拉和刺身拼盘送了进来。
“来来来,边吃边谈。”唐思成见方树人慢慢皱起了眉头,赶紧笑着招呼大家动筷子。
唐方狗腿地替太后倒上刺身用酱油,少少的芥末慢慢混合调匀:“姆妈,先切饭。”
方树人转头问唐方:“侬呢?同意了?”
“嗯。”唐方并不扭捏,自行替周道宁加分:“知根知底,正当工作,才貌双全,都算吧?”
周道宁忍着笑,唐方护短起来,谁也比不上。
太后鼻子里哼了一声。唐思成赶紧表态:“宁宁的为人是没话说的。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决定,对伐?糖糖也一直喜欢你的嘛。你们互相喜欢就最好了。”
唐方猛地抬起头盯着老爸。谁说我一直喜欢周道宁了……
方树人直截了当看向周道宁:“方老师有话直说,你放在心上。”要说的话当然是要对方放在心上的,不然就别说。
“好。”周道宁正了正身子。
唐方轻轻在桌下碰了碰他的手,却被勾住了尾指。
“道宁侬从小经历得多,心思重。阿拉糖糖呢,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们两个不适合。”
唐方如果年轻五岁肯定立刻跳起来犯毛腔,现在自然知道得听完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手指被周道宁勾了勾,两人不约而同沉默是金,一脸诚恳地聆听太后训示。
“我的女儿,我最清楚。你们几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看糖糖,长得不如林子君秦四月,就连叶青也比她清秀,跟你就更不好比了。她读书就不够聪明,精明能干更比不上她们,出来工作也是一根筋只管自己闷头苦干,放在几十年前,一辈子也就是个科员了,副科都轮不到她。”太后数落完闺女的缺点,放缓了口气:“她就合适找个老实本分点的男孩子,拿得住捏得牢,脾气急一点人家也能容忍,就算日子磕磕绊绊,磨合磨合也能过一辈子。”
唐方也叹了口气,人家亲妈把闺女夸成朵花,自家亲妈是随时轮起大棒,好在这种打击她听多了。
周道宁索性反手握住她的手,捏了好几下。
方树人一贯讲究辩证唯物主义:“但是我家糖糖心思单纯,黑白分明,对人好就掏心挖肺的好,以前对你是这样,对她那些朋友也是这样。这是她的优点,很可贵的优点。”
周道宁和唐方连连点头。唐方甚至被亲妈感动了,把新上的味噌烧银鳕鱼推倒太后面前。
“但是——心思单纯,交朋友时是优点,过日子就是缺点了。”太后摇摇头,又来了个反转。
“容易被骗,容易冲动,还不抗打击。你对她好一点,她会对你更好。但你要是对她不好了呢?她最多也就是眼泪水淌淌地逃跑。”
方树人动之以情跟着晓之以理:“你外边看看,哦,还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靠得住,不图你好看不图你的钱,现在拿她当个宝,将来一旦你嫌弃她,随时宝变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人不好看,喝水都胖,过了三十岁容易变大妈,又没事业心,娘家无财无势,你要有点什么事,我们也都帮不上什么忙。那怎么办?她不就惨了。现在婚姻法考虑过女方的利益吗?改法律的人都是用屁股随便想想的。这个社会现在很残酷的,男人四十还是一朵花,你周道宁要卖相有卖相,要钞票有钞票,十八到六十八扑上来的都不会少。我家糖糖怎么办?我们过来人啊,看得太多了。”
唐方终于忍不住声:“姆妈,你也想太多了,我们又没说要结婚!而且都什么时代了,谈恋爱、结婚都是双方的事,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我有手有脚,不靠男人养——”
“不结婚?不结婚谈什么恋爱?耍流氓?”太后瞪她。
唐思成朝着唐方使眼色。
周道宁却说:“方老师,您说得都很有道理。我回来找唐方,肯定是想和她结婚组成家庭的。我也的的确确把她当成宝。”他侧头笑着看了唐方一眼:“从初二起,我就特别想要个自己的家,像你们家那样的家。我和糖糖性格互补,她在我心里,像家人一样亲近。我绝对不会伤害她。如果我们结婚,只要她愿意,和你们一起住也行,方老师您可以监督我日常表现。婚前我会和糖糖签一个协议,万一我们不幸走到离婚那步,我净身出户,所有的资产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