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家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家里条件一般的,岑淑慎是大学才慢慢意识自己家里的条件非常普通,试错率并不高,父母辛苦大半辈子,也没有留下什么足以她一辈子吃喝不愁的资产。
但如果真的哭穷,怕是要被人喷死,毕竟她完全是被富养长大,吃穿不愁。
真的贫穷的人,别的不说光在医院她见过太多悲剧,那句话说的真的半点不错,钱也许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而就是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才最最让人焦躁,那些朋友们的资源和他们本身的优秀合在一起,把人托得越发高高在上,脱离群众,自卑,也油然而生。
有的人的自卑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有的人却用虚假的羽毛包裹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华丽耀眼,赢得了虚妄的想象。
岑淑慎看着女生在她前面夸夸其谈,一会扯魔都一会扯自己家里的关系,什么谁的爷爷家有湿地公园,什么自己的叔叔是全京都最好的医院的心内科主任,一会扯几个“国际大牌”,扯来扯去也就知道个阿迪达斯香奈儿lv,,余光瞟了一眼她脚上洗得发白的歪歪扭扭的耐克标,心里刚升起一点瞧不起的心思又被她压下去了,她强装出来的自信,又何必戳穿。
岑淑慎用她所有的涵养努力应付她,黄玉琳把头低低地埋下去,避免参与这场谈话。
陆唯却不给她面子,嗤笑一声。
女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走的时候还想把岑淑慎桌上的一盒葡萄捞走,被岑淑慎喊住了:“哎,我还没吃呢……”
黄玉琳终于忍不住了:“你都背lv的双肩包,还要拿别人葡萄吃吗?”
那女生讪讪地笑了笑,岑淑慎甚至都不记得她叫啥,只隐约记得姓张,这个张同学上手就连吞两颗葡萄,吃完还摇了摇头:“学委啊,你这个葡萄很便宜吧,一点都不甜,我平时在家只吃夏黑啊,阳光玫瑰啊……”
岑淑慎有些恼了,她的声音听上去相当冷淡:“我好像没有要请你吃。”
她似乎还在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薛瑾瑜这个暴脾气已经上去把水果夺了回来:“不问自取视为偷你知道嘛?”
张姓女生似乎瑟缩了下,然后挺起她并不丰盈的胸膛:“又不是你的东西,轮得到你说吗,团支书了不起啊?霸凌同学?”
这个张姓同学是前几天新转来的学生,听说是学校水果店家的孩子,父亲患病去世了,学校领导开了会议商讨怎么帮扶这一家,这才转到了花城中学,刘强对大部分学生隐瞒了这种个人的隐私,但是对几个主要班干还是透露了消息,希望他们帮助一下新同学。
岑淑慎上辈子对她没什么印象,似乎记得她来了没多久就又转学转走了,具体什么原因,也没人告诉过她。
现在看这姑娘的性格,好像专门往好学生和好家庭的学生那凑,说的话做的事无端带着一股惹人厌的意味,她不仅不想帮助,还想把她的葡萄扣她那张黄黑色的脸皮上。理智让她拉住了义愤填膺的薛瑾瑜,“想想刘强说过的话。”
“有机会我带夏黑出来,给你们尝尝,这种葡萄才叫葡萄呢,又甜汁水又多,三十多块钱一斤呢……”她一个人絮絮叨叨,这一片座位安安静静,董杰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嘛,反正就是不乐意抬头面对。
“班长,你怎么还没把我拉进咱们班级群里啊……”
孟星河尴尬地笑了笑,不情不愿地把新同学欢迎进了班级群,“哎,班长,听说你家里是农村的,好酷啊,我还没见过种地是什么样子的呢。”
孟星河尴尬地笑笑,她还在滔滔不绝:“我听说你们家还有羊圈,哎,养羊的人身上是不是有羊膻味啊……”她故作可爱地用两只手捂着鼻子:“难怪我闻到了什么味道呢,嘿嘿,陆唯哥,你跟他做同桌也太不容易了吧……”
陆唯战术后仰:“我们不怎么熟吧……”
岑淑慎这会是真有点来火了,别说她已经看到了孟星河额角青筋直迸,她一向是个非常护短的人,光是这**脸上那种故作纯真的作态就足以让她非常的厌恶,“我也没见过卖水果的是什么样子的呀,难怪水果的价格都如数家珍……”黄玉琳扯住了她的袖子,阻止她说出更难听的话。
岑淑慎看到了压抑着怒气的刘强就站在后门口,皱着眉头看着她,他似乎尽量温和地说:“岑淑慎,来一下办公室。”她的火气淤积在胸口,一时间竟然没有什么害怕的意思。
薛瑾瑜腾地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孟星河担忧地看着她,起身跟上。
刘强两根粗硬的眉毛倒立在,两颗漆黑的眼睛闪烁着冷硬的光芒,他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压抑着自己蓬勃的怒意,冷冰冰地说:“说说吧,什么情况。”
“我刚才那句话确实说得并不妥当,也很不尊重别人……”
“我是不是说过,她家里的情况,请求你们帮老师照顾一下新同学,你就是这样照顾的吗?”刘强失望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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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并不觉得我说的话对于她来说非常过分,人首先要尊重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我并不想告状,但也许刘老师您没听到,在我说这句话之前,她说了更多难听的话,非常的没有道德和教……”岑淑慎把教养吞了下去,说一个失去了父亲的人没有教养,她还没有这么没有教养。
刘强点了点头,没有再批评她:“我会了解情况的,孟星河、薛瑾瑜,你们别探头探脑的,都给我进来。”
“说说吧,什么情况。”刘强又把他那两根粗硬的眉毛立起来。
孟星河微微低头:“刘老师,是因为我和张同学起了矛盾,岑淑慎才会帮我说话……”
“什么矛盾呢?”刘强其实已经有点相信了,但他还是追问一句。
孟星河顿了一下,这才开口:“也就是说我家里是种地的、养羊的这样。”
薛瑾瑜看着气呼呼的:“才不是,虽然意思是这个意思,但话可难听太多了,她她——”她小心地觑着孟星河的脸色,没有继续说下去。
刘强似乎明白了什么,摇摇头把他们赶回去了,“把陆唯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