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福觉得,两脚兽有时候很麻烦。
那天,它趴在地毯上睡得正香,就听到耳边胤禛在长吁短叹,还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这谁睡得着啊?!狗子的听觉还更灵敏呢。
于是李盛从地上爬起来,蹲在原地懵懵地醒了一会儿神,又走到水缸旁边喝了水,甩甩毛,这才有精神过来关心正在emo的铲屎官。
胤禛蹲下摸摸狗狗:“元福,当年在潜邸的时候,朕门下的属臣都同心协力,内有隆科多,外有年羹尧,通力合作,从无隔阂,现在朕登临帝位,朕的肱骨之臣们却都有了自己的心思,彼此间也不大和睦,真是让朕烦恼。”
李盛伸出前爪拍拍他的手:宽心啦,这很正常,以前是打天下,当然要齐心协力,如今大事已定,到了分蛋糕的时候了,你没法儿指望大臣们都一心为公。
最近,胤禛的亲亲十三弟,怡亲王胤祥,和隆科多一起,奉皇命清查亏空,惩治贪官。
查到四川府时,却遭到了阻力。
年羹尧的手下贪污受贿,但却被上司年羹尧包庇。
——“西北不安,正当将帅用命之际,更宜宽大处置。”
这就属于地方官员阻挠中央督办组织查案了,真是岂有此理,于是十三爷怡亲王一封信就把年羹尧告了。
另一边,年羹尧也写了信给雍正诉苦,说西北苦寒,手底下的将领都很艰难,大家也是迫于无奈一时糊涂,他已经整治申斥过了,还望万岁宽大为怀,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将功补过云云。
一边是心腹爱将兼大舅子,且朝廷即将对西北用兵,眼下对兵将过于苛刻,只恐都要军心,也确实不大好;
另一边则是一心为国坚持要秉公处理,并抱怨年羹尧太过跋扈刚愎的亲弟弟。
胤禛有些为难,于是半夜里不睡觉穿着寝衣在屋子里溜达,把狗子都吵醒了。
李盛打了个哈欠,看着胤禛在自己前面走来走去,走了大概一刻钟,坐下开始写信。
胤禛宽慰胤祥,说年羹尧还是忠心的,只是常年在外领兵,不免有些疏于律法,他又是个急脾气,想护着手底下的将领,这才跟你起了冲突,你不要生气,他没有坏心,我会说他的云云。
然后又给年羹尧写信,先是斥责他管理兵士无方,理由再充分,犯错就是犯错了,底下人敢收受贿赂,你这个总督怎么当的?置国家律法、军中纲纪于何地?
再者,你一外臣,怎可对怡亲王不敬?论爵位论君臣论道理,你都理亏,怡亲王教导你,你只管听着就是,居然还还嘴驳斥,真是不像话。
然后又软了语气,说他在西北也辛苦,自己也知道他的功劳,这次他已向怡亲王讲情,暂且记下这些人的罪过,让他们以战功抵罪,但下次万万不可再犯了!
李盛一开始扒拉着桌子边看,后来觉得看不清楚,就示意苏培盛给他腾了个地儿,自己跳上去看着胤禛写。
看来皇帝也不好当,不
光要处理国家大事,还要处理大臣们之间的人际关系,都当了皇帝了,还得这么苦心孤诣两边说和。
信寄出去后,年羹尧倒是很快就回信,道他已经知错,以后必然严加监管,万岁恩德如山,他铭感五内,军中上下,必定忠心为君拼死作战。
胤祥呢?一向是听他四哥的话,既然四哥要宽恕,那他也没多事,回信说过就罢了。
然而,胤禛这个文青的矫情劲儿又上来了。
又是一个晚上,李盛刚把自己在软榻上的棉花被窝用爪子摁出一个满意的形状,就听到外面正在批奏折的胤禛又踱步过来,上来就是一把从耳朵撸到尾巴,然后就开始小声念叨:“元福,你说十三是不是不高兴了?他最近给我的回信都很简短,上次还说画一张川蜀景色随信回来,这都半月了,也不曾见着。”
李盛把自己的尾巴从他手里抽出来,扭过头翻白眼看他:你奏折批完了?你是不是有点闲啊?不然你去看看你崽子们呢?
真无语,人家怡亲王出去是办差的,没准人家这会儿正忙着勘察堤坝暗访官员呢,有可能赶路的时候遇上大雨啥的连口热乎饭都吃不及时,谁这么有空给你画画玩儿?
后世年轻人谈恋爱,一方出差的时候,另一方都知道信息回复不及时是正常现象,你这倒好,一点都不懂事儿。
胤禛看着元福的白眼,又撸了一把狗头,有些犹豫地开口:“元福,你是不是在嫌弃我?”
元福没理他,把头埋进两只前爪里面,把耳朵低下来用爪子捂住,专心睡觉了。
然而,他亲亲十三弟心里还是记挂着这件事的,没过几天,确实随信寄回来一卷亲笔画,青山连绵江水滔滔,边上有红花映日,右上角有雄鹰高飞。
“臣弟胤祥,幸见此天工巧秀,谨奉于上。”
还有一封信,说这幅画是他观日出的时候画的,场面之宏伟胜丽,言语不能尽其万分之一。
又心疼他哥因为要当皇帝没法儿出来看美景,他这等愚人却在外面看了不少山山水水,真是惭愧啊惭愧。
胤禛就高兴了,把那卷画拿出来细细看了一刻钟,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心情都很好。
李盛在旁边啃牛蹄筋儿,脑补胤禛的画外音:“啊,太好了,十三弟心里还是有我的啊!”
然而,胤祥不对他四哥生气,可不代表他看得惯年羹尧。
青海罗卜藏丹津叛乱,聚集有十万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