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萧尧慌不择路倏然往旁边一闪身,连着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萧尧惶急睁开眼睛,欲要相看当下处境,侧目瞬间,一团熏臭的黑影铺天盖地压入视线,忙不迭他再翻出半丈远。
电光火石间,萧尧直感大地猛然一震,一头巨型山猪赫然在身侧倒下了,粗长的鬃毛扫过他的脸。
萧尧急忙又让开,躺在地上回了半天神,他这才扶着一旁树干颤巍巍站起身,瑟缩着藏到树后去,静静看着那只差点要了他小命的大山猪呼噜呼噜吐着热血,在绿色的草地上蜿蜒出一片暗红。
血河蜿蜒的尽头,山猪的脖颈处鲜血喷涌不止,定睛一瞧,可见已然有三支羽箭穿颈而过,且支支利箭堪堪射在同一个位置上。
抱着树,抖着腿,萧尧缓缓又将目光上移。
模糊的景象里,一袭浓墨勾勒的纤瘦身影手挽玄功屹立于一匹红马背上,玄袂翻飞,高扬的长发在她肩后轻轻摆晃,飒然飞扬的模样仿若九重天临凡的神将。
虽看不大清明,萧尧也知来人非是天外仙客,而是云安世子——宗寥。
揉了揉晕了雾气的眼眸,萧尧再次睁眼时,远处那抹轩昂的姿影顷刻跃至了跟前。
“没事吧?”宗寥站在垂死喘息的一堵肉墙那头,曲一只腿踩在山猪肩胛上,蹙额看着树后一张糊了泥渣鲜血的脸问。
“没……没事……”萧尧惊魂未定,颤声道。
从山猪尾后绕到宗寥身边,萧尧突然瘪嘴,展开双臂想要拥抱宗寥,以作最诚挚的致谢。
预见他的目的,宗寥急急撤脚避开。
始料不及,宗寥移开脚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扎在山猪脖颈上的箭杆,尚存一息的巨兽濒死挣扎了阵,漫涌的血液甩了宗寥一脸。
宗寥抬指抹了点脸上温热的液体在指腹,靠近鼻边闻了闻,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猛然钻进脑里。
“呃……野猪的血怎么这么臭?!”宗寥嫌恶地低下头去看,见脚边一颗镶着长獠的狰狞猪头一张一翕,一直用它那鼓圆的凸起的猪眼睛瞪着她。
二话不说,宗寥抬脚猛一下踩上它脑壳,但听脚底一声呜咽蔓延,那只不想瞑目的猪眼瞬间闭上。
“老大,你好狠啊!”萧尧瑟瑟说道,把身上唯一的一张深蓝色绣竹方巾递出。
宗寥回头瞧他,“人该狠的时候就不能心软。怎么,你心疼它?”
“没……没……我想说,你好厉害!”
“瞅瞅你这惨淡的模样,先把自己照顾好吧。”把方巾推回,宗寥自从腰间掏出张雪白色手帕。
那是张雪锦方巾,无花无草,素净柔软。
刚要往脸上抹拭,一缕神秘幽雅的香气淡淡飘出,宗寥仔细瞧了眼,才发现那是南宫述此前随手丢给她的。
这样的素巾南宫述给过她不止一块,每次给她时都像是丢弃一般,态度傲娇嫌弃。
但骄矜王爷的东西就是与他人的不一样,不仅香味经久不散,还很柔软,特别好用,以至于每次到宗寥手上的她都会放好,继续用着。
忍不住又闻了闻,沁入心脾的幽香瞬间掩去了空气里污浊的血腥气。
宗寥勾起一丝极不明显的娇赧,把方巾叠好塞入腰封里,随后从襟怀里扯出一张白棉布把脸擦干净。
见萧尧那血糊一样的脸越擦越脏,宗寥又掏出一块干净的棉布,递给他:“等会用干净水洗洗,你这额头磕破了,恐怕要敷点药才行。”
“多谢老大。”萧尧接过,瞧见宗寥腰间还有一些布头,遂好奇问道,“老大,你带这么多棉布作何用?”
摸了摸浑实一圈的腰腹部,宗寥苦笑:“以备不时之需,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她心里说的却是:“你以为我想呢,姑奶奶的苦你们这些男人几辈子都不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