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孟春一张张翻着,脸上始终挂着似有若无的浅笑。
像是用小钩子在诱惑人心,又仿佛只是出于礼节,并无旁意。
书房的窗户都大开着,穿堂风阵阵,吹走了房内的酷热,也带动了裴孟春的罗带。
人不动而衣带翻飞,心不动而江水潺潺。
这一瞬间,韩长祚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裴孟春会受到京中贵女们无视家世出身的疯狂迷恋。
如溪流,斩却不能断,似江河,不争不抢,滋润心田,似海,能容万物。
便是被世族众人夸赞的崔绩,都不能拥有这一份从容自定。
“公子对钱夫子的授课方式,是不是不太喜欢?”
韩长祚犹豫了下,选择说实话。
“是。”
但裴孟春是怎么看出来的?
裴孟春指着纸上的角落,空空的,没有写一个字。
“上面有印痕。想来是公子用硬物刻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裴孟春放下手里的那叠功课,笑得意味深长。
“尽数是对钱夫子的埋怨。”
被发现自己的隐秘,韩长祚也不好意思起来。 。
三人坐于席上。
裴孟春将二沸时取出的沫饽倒入茶釜,待茶汤再次翻涌,如巨海浮浪,分别为长公主和韩长祚倒了茶。
“殿下这套待客的器皿乃上佳之品,孟春一时手痒,还望殿下见谅。”
“世人皆说裴家大郎煮的一手好茶,今日我有幸品鉴,说出去怕是要羡煞旁人。”
长公主低头浅饮,一股悲凉的惆怅自心底而升。
人比人,气死人。
她儿子根本不擅风雅之道,教过多少次,还是笨手笨脚学不会。
看看人家!
茶煮得好喝,也就罢了。
煮茶时的风姿,都那么赏心悦目。
不点破,谁能猜得出这是流氓之子?
怪道那些世族常说,裴家大郎是投错了胎。
长公主将温热的茶盏捧在掌心,慢慢摩挲着茶盏上的手绘花纹。
“说起来,这回还多亏了萧萧。否则我还要担心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学的完四书。”
裴孟春微微一笑。
“四书之精妙,孟春不过学了些皮毛,略懂而已。舍妹不通此道,思虑不周,贸然向殿下举荐孟春。得殿下抬举,孟春自当尽力而为。”
说着,将目光转向了韩长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