旎啸见说,再度点头,沉吟片刻,问道:“你初到紫林山庄,这位周庄主有问过你家之事吗?”
骆风雁仰头,眼中闪过一抹哀愁,未直接应答,而是缓缓道来:“自从懂事起,便听我父亲说,爷爷原上朝廷大臣,却不知何故,一夕之间遭嘉靖帝贬谪,归隐南华堡。家父追问缘由,爷爷却缄口不语,未曾有丝毫怨言。
“中间有几次,我无意间听到父亲对爷爷说,南华堡之外,常有异人窥探,似有所图。而晚上,不时有蒙面人出现,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我爷爷说不要管这些。没有几年,我爷爷就仙逝了。
“不料数年前腊月间一晚,突然来了不少黑衣蒙面人,杀进南华堡。有武林中人,好像也有厂卫,那晚夜黑,无法看清楚,我骆家一夜间几乎被灭门,幸得婆婆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护我往西逃。”
言及此处,骆风雁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旎啸见状,连忙温言抚慰,良久,方使骆风雁情绪稍定。
稍倾,骆风雁继续说道:“我初来紫林山庄,周青大哥便告诉我,骆家被皇帝定罪,不过有传言,说我父母于那晚逃脱,却下落不明。
“他又说朝廷暂时不知我藏匿在此,让我安心呆在山庄,一切有他,周大哥还说,已派人暗地打听我父母的下落去了。”
旎啸听得,万般惊讶下神色怔住,急问道:“此事当真?”
骆风雁轻启朱唇,微微颔首,眸中闪烁着不解之光,轻声问道:“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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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她又自顾自地续道:“初闻那消息,我心中既惊又喜,日日期盼着双亲降临,却又深知他们身处险境,唯有每日焚香祷告,愿他们安康无恙。”
旎啸眉头微蹙,言语间带着几分疑虑:“我遍寻消息,却未曾听闻你父母脱险之事。要知道,那锦衣卫、东厂、六扇门,皆是耳目遍布,若你父母真已逃脱,他们岂能不知?”
言毕,旎啸忽觉失言,连忙补救道:“我并非此意,自是期盼你父母能躲过那场劫难,安然逃离南华堡,至今一切安好。”
骆风雁见说,并未动怒,反是眸光流转,问道:“如此说来,莫非是周青大哥为宽我心,编造了这番父母健在却难以相见的谎言?亦或是,我父母与我爷爷早有筹谋,那晚果真成功逃脱?
“只是,这消息若真,周青大哥又是从何得知?连朝廷的厂卫都未曾探知一二。”
旎啸心中暗自盘桓,思绪如飞絮般飘渺。
忽忆起初至铜陵之日,三老密函所言,众势力按兵不动,一则因紫林山庄内未觅得骆风雁踪迹,二者皆恐率先出手,反为他人做了嫁衣,更有一隐忧,似在等待一位风云人物的现身。
莫非,这关键人物,正是骆风雁那下落不明的双亲?
念及此,旎啸只觉谜团交织,心绪难宁,遂转身向骆风雁温声询问:“那位周庄主有问过你西逃之事吗?”
骆风雁见说,眸光微闪,轻声道:“初入山庄之时,周青大哥确曾数次探问,但我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婆婆临终遗言,我未曾向任何人吐露半字。只简述了逃亡之路,途经何处,遇有何人。此后,周青大哥便未再追问过了。”
旎啸听罢,心中暗舒一口气,复又问道:“你感觉这位周庄主对你如何?”
骆风雁神色复杂,轻叹一声:“我也不知如何去说,在紫林山庄的这些年,众人皆对我礼遇有加,尊崇备至。其实见过我的人并不多,不过寥寥数人。周青大哥虽是一庄之主,却对我像仆,又像是大哥,自然对我极好了。
“但这种好,似乎总隔着一层纱,透着几分刻意的恭敬与虚假,不似真心相待,更非仆人对主人那种纯粹的忠诚与感激。或许,这其中还夹杂着对我爷爷昔日恩情的回报吧。”
旎啸闻言,似有所悟,复又问道:“你从未离开过紫林山庄吗?”
骆风雁轻轻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确曾有过念想,欲暗中返回南华堡,探寻旧地。然每次提及,都被周青大哥阻止了,言及南华堡已非昔日,且我身为朝廷通缉之人,不宜轻举妄动。
“他更是许诺,待寻得我父母下落之时,再做打算。时日一长,我也渐渐明白自己的处境,那份回家的渴望,便也慢慢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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