旎啸未予理会这东瀛高手,而是身形一晃,掠出竹阵之外,直扑小楼,却不料,眼前景象瞬息万变,小楼竟化为虚妄,脚下一片密林。
心惊之余,他闭目凝神,聆听风声,感受夜色流动,旋即睁眼,冷哼一声,径直朝某一方向疾行。
临近目的地,他轻巧拔去几根隐蔽枝条,周遭景色骤变,一条隐秘小径浮现眼前,两侧草丛齐整,高近一丈,似有机关埋伏。
内力催动,地面细石应声而起,如箭矢般射向对岸,随即,“嗖嗖”声起,两侧草丛喷射无数利箭。
待箭雨停歇,旎啸再掷石测试,又引一轮箭雨。反复试探,确认安全,他身形一纵,瞬息跨越险境,抵达楼阁。
跃上楼台,窗棂微敞,烛光摇曳,隐约可见一影绰约。旎啸身形矫健,轻盈落地,惊扰屋内人影。
“你是谁?”一声惊呼,夹杂警惕与好奇,随即响起。
旎啸定睛细视,眼前之人不是那位骆家小姐又是谁?
几年不见,身子高了一些,只见她秋水为神,春山为黛,莲步轻移,碧玉耳坠摇曳生辉,罗袖轻扬,玉笋纤纤若隐若现。
“骆小姐,是我。”旎啸开口,忽忆起自己身易容乔装,扮作壮年男子,声线亦随之改变。
他不再刻意掩饰,柔声道:“骆小姐,切莫惊扰旁人,我是旎啸。”
“旎啸?”骆风雁美眸圆睁,一手紧攥匕首,戒备之心未减。
旎啸说道:“我现在易容改扮,不便露出真颜。”
他顿了顿,忆起往事:“前年冬于昆仑北麓,我携你东逃,遭遇鬼车之怪。对了,你记得那双绣有梅花的鞋吗?你说是侍女所制。后遇武当弟子,我背着你,藏于水帘之后。”
旎啸提及之事,唯有二人知晓,骆风雁终确信,眼前壮汉,实为旎啸。
她弃匕首于地,扑上前去,紧紧拥抱旎啸,委屈与欣喜交织,泣不成声:“旎啸,你怎此时才来?当初不是说好一直跟在我身后吗?”
旎啸轻抚骆小姐背脊,温言宽慰:“不要哭了,时间紧迫,我即刻带你离开。”
见骆风雁一脸茫然,他沉声说道:“紫林山庄外群雄环伺,皆是因你而来。若你继续滞留此地,恐遭不测。”
“啊!周大哥怎不告知于我?”骆风雁闻言,震惊不已。
旎啸知她口中的周大哥,正是紫林山庄庄主周青,心中暗叹:“一时三刻,我难以言尽当下局势之复杂,时间紧迫……”
忽而,一念闪过脑海,他不禁自问,骆家小姐缘何轻易相信自己?只凭寥寥数语,便随自己离去?
昔年,那老妪临终托孤,遣骆风雁投奔紫林山庄,自是认定周庄主为人可靠,否则怎肯万里迢迢,西行至此?况且,两年时光荏苒,周青未曾对她有过不利之举。
骆风雁洞悉他的心思,稍作迟疑,便终决然道:“旎啸,我愿随你离开这里。”
面对旎啸错愕神情,她缓缓解释:“家族之变,我心中有数。在紫林山庄十数月里,却是风平浪静,这难道不很奇怪吗?
“周大哥虽然不时用言辞安抚,令我安心在此隐匿,然我深知,真相远非如此,只是他对我隐瞒罢了。
“每日,我如坐针毡,犹如囚笼待刑,只盼与你最后一见。想起初至山庄时,我日日翘首,期盼你的到来,可迟迟不见踪影,后来,我暗自揣测,恐你遭遇不测,我,我……”
旎啸轻拭骆风雁脸颊的泪痕,“不要说了,我带你即刻就走。”
“啊!”骆风雁轻呼一声,略显意外。
旎啸不解,问道:“可有书信或信物需携带?若没有,对于那些衣服首饰,不要也罢。”
“不。”骆风雁转身,疾步至柜前,取出一双男鞋。旎啸走近,一眼认出,正是当年赠予她的未穿之履。
骆风雁面泛红晕,知时势紧迫,匆忙以布包裹鞋履,又自枕下抽出一香囊,轻声道:“是武当妙玄道长当年送给我的。”
往事历历在目,旎啸曾亲眼所见,此刻未再多问,牵起骆风雁的手,二人并肩离开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