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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回 卖国求荣不知耻 岳飞饮恨奸臣手（第2页）

于是他来到枢密院，再次找秦桧探求一下他的口气。双方一阵寒暄之后，高忠义说道：“本来我也不该过问朝廷政事。无奈岳少保是我的同门师弟，于情于义我都应该来向秦公问一下他的情况。还望秦公海涵。”

秦桧早就知道他的来意，因此胸有成竹地应付说道：“这个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只不过岳少保的事情，神仙也救不了他。”

高忠义露出诧异的神色，问道：“此话怎讲？还没有证据就想置人于死地吗？”

秦桧一把撇过来了厚厚的一沓供状誊写本，说道：“高学士既是圣上的故人，又是圣上的老师，我也就不避讳什么了。你自己看看吧！”

高忠义接过一看，所有供状中都赫然供述着“迎回二圣，直捣黄龙府”等字眼。

高忠义震惊得跌坐在椅子上。

秦桧继续说道：“高学士，你是圣上身边的人。以你的洞察力，应该明白圣上的心事吧。”

高忠义说道：“还望秦公依法办事，不要诬陷冤枉好人。”

秦桧说道：“岳飞自恃其勇，自奋其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朝廷有多少大臣对他不满呢？你不知道吧？他作为后起之秀，实力雄厚，兵强马壮，所向无敌，立功无数，很快就与许多大将军大元帅平起平坐，引得许多人嫉妒他。不单是金人害怕他，朝廷文武大臣哪个不害怕他？”

高忠义气愤地说道：“那么，你是要兴‘文字狱’吗？”

秦桧说道：“文字狱，至少还需要‘文字’吧！可是现在连一个字的证据还没有找到。据万俟卨说，他们已经把来往信件烧掉了。”

高忠义说道：“既然没有证据，就说明他是清白的。”

秦桧说道：“没有文字证据，难道没有‘腹诽’之说吗？他对剥夺兵权、十二道圣旨让他班师回朝，难道没有怨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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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忠义听秦桧说道“腹诽”二字，心里一惊，知道秦桧已经动了杀机。

“腹诽”意思是指内心不满，有意见，却并不说出来，只在心里嘀咕。“腹诽”正式作为罪名而出现，是在西汉大司农颜异受诛之时。汉武帝与张汤合谋制造了白鹿皮币，向颜异征求意见，颜异提出了不同看法，汉武帝不悦。张汤本来就与颜异有矛盾，后来有人举告颜异发表异议，汉武帝让张汤审理颜异一案。于是，《史记·平准书》有了如下的记载：“（颜）异与客语，客语初令下有不便者，异不应，微反唇。（张）汤奏异当九卿见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诽，论死。自是之后，有腹诽之法，以此而公卿大夫多谄谀取容矣。”

另据《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记载：汉武帝时期，大将军灌夫得罪了丞相武安侯田蚡。田蚡发怒，利用灌夫家乡族人的过失，极力罗织罪名，要诛杀他及其家族。前丞相魏其侯窦婴，为了营救灌夫一家，在朝廷中替灌夫辩解，并揭发了田蚡以国戚身份为非作歹的一些丑行。田蚡更恼羞成怒，反诬说：“天下幸而安乐无事，使田蚡能成为皇帝的贴心大臣。我所爱好的不过是音乐、狗马、田宅；我所养的不过是倡优、巧匠之类人，不象窦婴、灌夫那样，日夜招聚天下豪杰壮士与论议，腹诽而心谤，不仰视天而俯画地，在皇帝和太后之间挑拨是非，只盼天下有变乱，他们好立大功。我可不知他们居心何在!”汉武帝最怕的就是别人图谋不轨，当即就责令窦婴对簿公堂。魏其侯窦婴面对这“腹诽心谤”罪名，无法解释清楚。于是，不仅灌夫被诛灭九族，窦婴也因此获罪，被斩首于街头。

高忠义回来见到韩世忠，失声痛哭。韩世忠慌忙劝解，高忠义缓慢说道：“岳少保性命不保了！天妒英才啊！”

韩世忠问道：“何以见得？”

高忠义说道：“自古以来，文臣武将，代不乏人。但是如果说要能文武全器、仁智并施像岳飞这样的人才，一代也见不上有几个人。岳少保义薄云天，忠心昭日，志向远大，气势恢宏，哪里是我们常人所能比！现在秦桧一心想议和，岳飞一心想收复，岳飞与秦桧势不两立。如果岳飞得志了，那么金仇可复，宋耻可雪，秦桧可贬；现在秦桧得志了，岳飞只有死而已啊！朝廷权贵愿意自弃中原故地，家园都不要了，祖上陵寝都不要了，父母兄长妻子都不要了，毁掉自己的长城算什么呢！呜呼冤哉！呜呼冤哉！”

韩世忠说道：“秦桧实在是太可恶了！我前一段时间去质问他为什么要害死岳少保，有什么证据吗？他竟然理屈词穷给我说‘莫须有’，真是天大的冤枉！”

高忠义说道：“贤弟，此言差矣！秦桧贵为三公宰相，又是熟读《春秋》大义的，儒家经典他哪一个不清楚？现在浸淫官场几十年，什么法律条款他不知？以秦桧的精明，以秦桧的老谋深算，如果真的仅仅凭‘莫须有’就把岳少保处死，他难道不怕别人报复吗？”

韩世忠说道：“难道还另有隐情？”

高忠义说道：“秦桧已经给何铸说‘处死岳少保是皇上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秦桧平时做事圆滑周到，平时走路都害怕踩死个苍蝇，平时走路都害怕树叶掉下来把头砸了。如果没有人撑腰，要不然的话，老奸巨猾的秦桧怎么会如此去做呢？他怎么封住天下人的口心呢？”

韩世忠说道：“看来我也得汲取教训了。那该怎么办呢？”

高忠义说道：“我们秦人的先贤、大将军王翦已经树立了榜样，岂不是最好的例子？只要贤弟那样去做就完全可以了。”

韩世忠说道：“我读书不多，还望高学士指教啊。”

高忠义述说道：“当年，秦始皇问青年将军李信说：‘我打算攻取楚国，你准备调用多少人才够？’李信说：‘最多不过二十万人。’秦始皇又问王翦，王翦说：‘非得六十万人不可。’秦始皇说：“王将军老了，太胆怯了！”于是就派李信带兵二十万攻打楚国，结果秦军大败而归。秦始皇大怒，亲自向王翦道歉并请求他带兵。王翦说：‘大王一定不得已而用我，非六十万人不可。’秦始皇满口答应。王翦临出发时，请求赐予许多良田、美宅、园林池苑等。秦始皇说：“将军尽管出发好了，何必担忧家里贫穷呢？”王翦说：“替大王带兵，即使有功劳也终究难以得到封侯赐爵，所以趁着大王器重我的时候，我也得及时请求大王赐予园林池苑来给子孙后代啊。”秦始皇听了暗自窃笑。王翦出发后到了函谷关，又连续五次派使者回朝廷请求赐予良田。有人说：“将军请求赐予家业，也太过分了吧。”王翦说：“你们不懂。秦王性情粗暴对人多疑。现在大王把全国的武士调光特地委托给我，我不用多多请求赏赐田宅给子孙们置份家产来表示自己出征的坚定意志，竟反而让秦王平白无故地怀疑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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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世忠听到这里，就说道：“有乡人王翦将军的故事，我借鉴着去做就可以了。”

十一月，为了减少不同意见的干扰，秦桧把赞成岳飞清白的人全部贬斥或者流放、处死。大理寺丞李若朴、何彦猷、大理卿薛仁辅都说岳飞无罪，万俟卨把他们弹劾离去了；把李光贬斥去了藤州，把范同罢免了参知政事职务。

实在找不到岳飞谋反的证据了，万俟卨就对岳飞说：“岳少保不愿意招供，那就只要在王俊、张宪他们等人的供状上签个名字就可以了。”

岳飞气得咬牙切齿，拿起毛笔在其他人的供状上写下了八个绝笔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秦桧等人于是就在判决状中说，许多证人证言说，岳飞曾经说过“自己与太祖以三十岁除节度使”为指斥乘舆，情理切害：又说当年金敌侵犯淮西，岳飞前后受到皇上亲札十三次，不立即策应班师，为拥兵逗留，应当处斩；阆州观察使、御前前军统制权副都统制张宪，收到岳飞、岳云书信，阴谋以襄阳为据点进行叛乱，应当绞死；岳飞长子左武大夫、忠州防御使、提举醴泉观岳云，因为写给张宪书信，称“可与得心腹兵官商议”，为传报朝廷机密事，当追一官，罚金。

在秦桧、张俊、万俟卨等人的一再怂恿之下，宋帝赵构看到木已成舟、骑虎难下，就下诏把岳飞赐死。宋帝赵构当日批复：“岳飞特赐死。张宪、岳云并依军法施行，令杨沂中监斩，仍多差兵将防护。”秦桧就亲手书写小手札纸条偷偷递给万俟卨，就说皇上已经同意赐死岳飞。

绍兴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1142年1月27日），朝廷诏令领殿前都指挥使职事的大将军杨沂中亲莅其刑，把张宪、岳云诛于都市。

征得宋帝赵构的同意，高忠义就以师兄的身份去为岳飞送行。岳飞看到高忠义来了，担心他受到牵连，就劝他赶紧离开，并对高忠义说道：“师兄以前劝过我多次，我的赤诚之心你最懂。我也就给你酣畅淋漓最后唱一次咱们中原汉子的心声-----秦腔《斩李广》吧！”高忠义听到这里，只是流泪，什么也说不出来。

岳飞慷慨激昂地唱道：

我今天犯在贼的手，难免得钢刀勾下头。

再不能习文演武学礼数，再不能考古论今别情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