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没开出省,早晨六点在湖城落脚。
湖城相距江城300里地,隔着一座1800米长的跨江大桥,属于地级城市,华京和索文在湖城都没有建厂,短期内安全,长远不行,但孩子太小,没法折腾,乘飞机也会暴露行踪,湖城暂时是最好的选择。
程泽陪我在湖城住下,蒋芸天亮又赶回江城了。
我待到第三天,她打来一通电话,告诉我江城挺太平的,不过是表面太平,她男人从很多渠道听说林宗易在挖我下落,还出动了滨城的地下势力,几百号人天罗地网搜查。
老婆儿子都跑了,对于顶级富豪而言是大丑闻,比出轨离婚更难堪,林宗易肯定对外封锁消息,偷偷摸清我的藏身处。
“林宗易丧事之前从简处理,媒体也没报道,所以他死而复生掀起的风浪不大,只在上流圈比较震荡,索文股票也蛮平稳,倒是华京的波动大,冯斯乾辞去董事长一职了。”
我听到后半句,愣住。
蒋芸问,“喂?”
我回过神,“在听。”
她揶揄,“心软了?”
我面不改色挑选奶粉,“我不信男人了。”
蒋芸噗嗤笑,“其实你干这行,接触一群丑态百出的男人,你早该不信了,是冯斯乾魅力十足,林宗易又深情款款,吸引你堕落迷失。越是有钱有势,越是复杂。你既然爱上复杂的男人,就要接受复杂的感情。”
我不经意发现杂志架上摆放了一本《湖城风云人物》的外市专刊,封面正是华京。我对电话那端滔滔不绝的蒋芸扯了个谎,“不聊了,进地铁了。”
我挂断,拣起这本杂志放进购物车结账,返回住处的途中翻开浏览。
冯斯乾和殷怡宣布终止四年婚姻,并转让自己名下全部股份给前妻,卸任华京董事长职务。
我视线锁定在冯斯乾的照片上,他穿着白色西装,在记者包围下坐进车里,侧脸英气逼人。我记起自己从殷怡手中初次看他的相片,是我见冯斯乾的第一面,那时我无论如何想不到,我会和他产生这样惊世骇俗的纠葛。
他是我二十六年最火热最禁忌的故事,我渴望记住他的一切,又不得不快刀斩乱麻,将他剔除。
我从地铁站回公寓,打开防盗门的一霎,一股似有若无的乌木沉香渗出门缝,很淡,可余味悠长。我对香水敏感,一闻就清楚是什么香,极少有男人用这种纯正的不掺花香的木调,太过深沉成熟,而且很挑剔男人的体味,但凡有半点汗液异味,反而弄巧成拙。
我只在一个男人衣服上嗅到过纯乌木的味道,我先是一怔,紧接着反应过来,拔出钥匙转身就跑,两名保镖从黑暗的楼梯口现身,拦住我去路,“太太,林董亲自来接您了。”
我面无血色后退着,“私闯民宅违法,他不知道吗?”
保镖堵截在电梯门,“林董当然知道,可谁敢追究他呢。”
我退无可退,后背撞上墙壁,寒冷彻骨的温度激得我一颤。
我闭上眼平复片刻,认命走进房间,林宗易坐在沙发上,背对我把玩一支花瓶,双头的粉百合开得鲜艳,“日子过得不错,有情调。”
他身上还是离开江城时那件银灰色大衣,短发打理得自然蓬松,介于巧克力与乌黑之间的发色,整个人俊朗又温暖。林宗易的骨子里永远带着风流性感的男人味,皮相也是多情,令人如沐春风,神不知鬼不觉被他勾了魂。
我心口一寸寸冷下去,“你为什么会在。”
“你希望谁在。”林宗易用我的杯子喝着水,“冯斯乾吗。”
我握紧拳,浑身发抖。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柠檬水的酸味刺激他微微皱眉。
“你怎么查到地址的。”
林宗易晃动着玻璃杯,“林太太猜是谁出卖了你。”
我来到湖城把手机卡都换了,冯斯乾曾经植入了芯片,能定位我的位置,按道理说我和那边切断得干干净净,林宗易不该这么快找到。
我深吸气,“是蒋芸雇佣的司机泄密。”
林宗易轻笑,“不猜蒋芸吗。”
我当场否决,“绝不是她。”
他搁下杯子,“她确实没有告密,不过我恰巧捏住她丈夫一个把柄,他从她口中套出。”林宗易说完偏头看向我,他打量好一会儿,“你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