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总统。”雷迪亚兹在接过麦克递来的咖啡时重申道。
艾伦说:“那么,还是谈谈我们能为您做什么吧。”
“设计核弹。”
“当然,虽然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是多学科研究机构,但我猜到您来这儿不会有别的目的。能谈具体些吗?什么类型,多大当量?”
“PDC很快会把完整的技术要求递交给你们的,我只谈最关键的:大当量,最大的当量,能做到多大就做多大,我们给出的最低底限是两亿吨级。”
艾伦盯着雷迪亚兹看了好一阵儿,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这需要时间。”
“你们不是有数学模型吗?”
“当然,这里从五百吨级的核炮弹到两千万吨级的巨型核弹、从中子弹到电磁脉冲弹,都有数学模型,但您要求的爆炸当量太大了,是目前世界上最大当量热核炸弹的十倍以上,这个东西聚变反应的触发和进行过程与普通核弹完全不同,可能需要一种全新的结构,我们没有相应的模型。”
他们又谈了一些此项研究的总体规划,临别时,艾伦说:“雷迪亚兹先生,我知道,您在PDC的参谋部中有最优秀的物理学家,关于核弹在太空战争中的作用,他们应该告诉了您一些事情。”
“你可以重复。”
“好的,在太空战争中,核弹可能是一种效率较低的武器,在真空环境中核爆炸不产生冲击波,产生的光压微不足道,因而无法造成在大气层中爆炸时所产生的力学打击;它的全部能量以辐射和电磁脉冲形式释放,而即使对人类而言,宇宙飞船防辐射和电磁屏蔽技术也是很成熟的。”
“如果直接命中目标呢?”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时,热量将起决定作用,很有可能把目标烧熔甚至汽化。但一颗几亿吨级的核弹,很可能有一幢楼房那么大,直接命中恐怕不容易……其实,从力学打击而言,核弹不如动能武器;在辐射强度上不如粒子束武器,而在热能破坏上更不如伽马射线激光。”
“但你说的这几种武器都还无法投入实战,核弹毕竟是人类目前最强有力和最成熟的武器,至于你所说的它在太空中的打击效能问题,可以想出改进的办法,比如加入某种介质形成冲击波,就像在手雷中放钢珠一样。”
“这倒是一个很有趣的设想,您不愧是理工科出身的领导人。”
“而且,我就是学核能专业的,所以我喜欢核弹,对它的感觉最好。”
“呵呵,不过我忘了,同一名面壁者这样讨论问题是很可笑的。”
两人大笑起来,但雷迪亚兹很快止住笑,很认真地说:“艾伦博士,你同其他人一样,把面壁者的战略神秘化了,人类目前所拥有的能够投入实战的武器中,最有威力的就是氢弹和宏原子核聚变,我把注意力集中到两者之一上,不是很自然的吗?我认为自己的思维方式是正确的。”
“那您为什么不考虑宏原子核聚变呢?”
“你还不知道吗?你们的前国务卿抢先一步在搞了,他已经去了中国。”
这时两人停住脚步,他们正走在一条幽静的林间小路上,艾伦说:“费米和奥本海默在这条路上走过无数次。广岛和长崎之后,第一代核武器研制者们大都在忧郁中度过了后半生,如果他们的在天之灵知道人类的核武器现在的使命,会很欣慰的。”
“武器,不管多可怕,总是好东西……我现在想说的是,下次来不希望看到你们扔废纸片了,我们要给智子一个整洁的印象。”
因为天气原因,“五月花”号航天飞机不得不改降备用机场,弗里德里克·泰勒也因此匆忙地乘直升机从肯尼迪航天中心赶到爱德华兹空军基地。他站在跑道尽头,看着抛掉减速伞的“五月花”号缓缓停下。泰勒感到一股热浪从那边扑来,在他眼中,航天飞机那被防热瓦覆盖的机体有一种原始的笨拙感,像工业革命时代的产物。想到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这种低效率高消耗的东西仍然是人类进入太空的主要运载工具,他不禁叹息着摇摇头。
机舱门打开后,首先走出来的是五名机组成员和两名从国际空间站接回来的学者,接着有两个带着担架的人进入机舱,从里面抬出一个人来,也许是为了在担架上方便,这人在机舱内就脱了航天服。
担架走下舷梯后,飞行指令长走过去,对担架上的人说:“丁仪博士,站着走下航天飞机是一名太空旅行者起码的尊严。”
丁仪在担架上说:“全人类都没有尊严了,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次的发现,上校,今天晚上你做爱的场面都会被智子津津有味地观察记录。”
“博士,我真的不希望再和您同机飞行了。”指令长把两个小东西扔到担架上,丁仪拿起来,发现是他的烟斗,但已被折成两截。
“你们得赔偿我!这是登喜路纪念版,你知道值多少钱吗?”丁仪从担架上支起身气急败坏地大喊,但一阵眩晕和恶心又使他躺下了。
“NASA不罚您的款就是好的了。”指令长头也不回地说,快步追赶前面的同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