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了腊月便连续下了好几场雪,且一场还比一场大,大队已经挨家挨户敲锣通知休养生息了,没办法今年属实艰难,上半场极热,下半场又极寒。
这个节骨眼真是应了那句“起来,饥寒交迫的人民”,大队组织民兵小队,每天都有人敲门报数,生怕谁家有人遭不住了。
邱玉玲家的五只鸡两只兔到底也没熬过这个寒冬,邱母做主必须给人民死。
人民都活的如此艰难了,怎么好留下他们,这不纯招眼么。
邱玉玲是知道这场“寒冬”今年结束就慢慢要过去了,但邱母不知道啊,老话传的是饿急了吃人的都有,她家还能养鸡,说得过去么?
柴倒是勉强够,自打大雪后,邱家一家人都搬到了堂屋的大炕上,顺序依次是邱玉玲、邱母、邱父、邱大树、邱大山。
任何人都反对无效,柴火不能断,断了就要人命,可不断就不够烧。
邱玉玲偶尔“解手”的时候趁机猫进农场小屋喝几口羊奶子续命。
邱家倒是没人饿死,火盆里整天架着砂锅,咕嘟咕嘟煮着熏肉杂粮汤,也不敞开了吃,就吊着命,等到夜里再把砂锅埋雪里,天然的冰箱,第二天添点雪水,加点料继续吊命。
一家人守在一起也没事干,除了睡觉或者听父母侃大山,就剩和两个哥哥一起学习了。
谢天谢地,这地界虽穷,但不知为何乡亲们对读书却十分推崇,邱家三儿一女竟没有一个耽搁成睁眼瞎。
日子就这么无聊又无望的过着。
邱玉玲才知道还真有不幸发生,李小娟的娘没了,原来是柴火不够,吃食也不够,小媳妇舍不得一双儿女遭罪,独自出去柴岗拾柴,饿晕了冻死到外头了。
邱父抖落完身上雪,裤脚烤干了,这才盘到炕上,邱母给递了杯热水,邱父边喝边絮絮叨叨继续说。
邱玉玲也好奇,她男人呢,李小娟她爹死哪去了?
“五虎家的真是命苦,五虎摔断了腿,自己身子自打生了那小的,一直也不见好,上回见了就觉得瘦的过分厉害了,想来怕是吃食短缺。
四婶也是,都啥时候了还丁是丁卯是卯的,搭把手怎么了?”
邱母叹气加唏嘘,显然也是知道几分内情的。
可邱玉玲不知道啊,她爹娘说的含含糊糊的,把人的胃口吊的不上不下的。
要说也不是她多爱八卦,许是漫漫长冬,又没有什么可消遣的,实在太无聊了的缘故,她索性追问个彻底。
这才知道原来这李五虎过继到二房了,可他二叔也就是过继后的爹中年丧妻又娶了一个老婆,这老婆还挺能生的,呼呼啦啦五年抱仨。
整的他就有点小尴尬,亲爹亲娘说他是过继出去的,后爹后娘又有了亲生的,原本也没事,反正也这么东家推西家却的长大了,可媳妇生娃坐月子两房老人都鼓着劲儿不搭手。
从两口子这么多年才一女一儿就能看出来也不是那不管不顾生娃的人,只是这玩意避的再好也防不住意外,可偏偏李小娟她弟来的是最艰难的时候。
哪怕再晚一年,日子也能囫囵凑合着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