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掌柜原本也是准备按碗份算钱的,他想着只要价格不高于两文,他就有赚头。
一碗腌笋片能分成七八豆皿出来,一豆皿小菜就算只收半个铜板,那也是值得。
虽然价格合适,但做生意哪有不砍价就应下的道理。
袁掌柜指了指铺面,道:“娃子,这早食铺子看上去生意还行,可都是小本生意,来这吃饭的大多都是摆摊的小贩,谁舍得去花大价钱吃顿早食。”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看这个腌笋的价格能不能降降,比如单碗一文钱。。。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卖得动,不能上去就成罐的进货,你要是答应的话,我可以先订三十碗。。。”
一碗看上去只差半个铜板,三十碗那可是十五文钱,柳依依当然不答应。
再者说,柳依依上辈子就是生意人,她心里明镜似的,要是真不赚钱,袁掌柜就不用在这费口舌了,无非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比卖惨谁还不会呢?
柳依依叹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道:“袁叔伯,这些笋片得腌上整整一宿才透味,大清早天还没亮就得跟阿娘赶脚程送来,如果按照您说的价格,我们只怕连牛车都坐不起了,到时候就要两个人走一个多时辰步行送来,累也会累死的。”
袁掌柜听得一愣,再去看柳依依娘俩穿的破破烂烂,不由带了丝同情,迟疑道:“可竹笋才一文钱一根,便宜的很,应当不用这么贵的本钱吧?”
柳依依摇了摇头道:“袁叔伯,竹笋原本是不贵的,可是制作的料物贵,如果您只买竹笋,价格肯定便宜,一文钱一根的笋就能腌出满满两碗来。。。”
“可是我腌不出这个味道”,袁掌柜心想,我要是能腌出来,还用在这买你的吗?
柳依依笑道:“这就对了,您也是做吃食的,那如果我跟您订货,只按照您做胡饼用的面价给您算钱能成吗?租铺子,柴火,还有您刚刚说的那个什么酥油,外加你在这烤一天胡饼人工费,不都得算进本钱吗?我们也一样,刚刚跟您说的就是最低价了,您考虑着看看吧。”
她说着,又指了指牛车,胡诌道:“不瞒您说,我们跟百味楼的梁掌柜也有往来,车上那些竹笋待会儿就要送去百味楼,梁掌柜之前也想要我家的腌笋片,给的价格可高着呢,但因为她们家需求量太大了,我们供应不上这才没合作成,现在只给她供竹笋,您想想,连百味楼那么大的酒楼都想进腌笋,它会不赚钱吗?我们要是当初接了百味楼的订单,就算您今天一碗给我照两文钱,我也没时间做您这边的了。。。”
说完,柳依依面露无奈地望向袁掌柜,心想,就忽悠呗,他总不可能真跑去酒楼找梁掌柜确认吧?
被她这一顿绕,袁掌柜只觉得腌笋片实在来之不易,这个价格能买到,简直就是难能可贵。
他当即连点着头道:“幸好你们没接百味楼的单子,那就这么说好了,三文钱两碗,今天时辰不早了,我要不了太多,先给我十碗就够了,从明天开始,每天送三十碗过来,往后如果需要加量的话,我再告诉你们。”
柳依依压着情绪,语气淡定道:“没问题,袁掌柜,您定个送货时间就行。”
陈氏可没这么淡定,她那嘴都快扯到耳朵根上了,也不能怪她没出息,这赚钱的营生谁不稀罕啊!
谈妥之后,袁掌柜回到铺面找出一个大盘子,用碗往外舀盛起笋片。
“小嫂子好福气啊,生了个这么能耐的闺女,小小年纪口条溜得很,以后要有大出息的”,他捞完了笋片,点数好铜板递给陈氏:“这是十碗笋菜的钱,外加明天的货钱,一共是六十文,你点数看看。”
陈氏接过来,快速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从怀里掏出钱袋子,轻笑道:“能平平安安过活就最好了,哪里还敢指望有什么大出息,钱数对,袁掌柜,您先忙着,我们走了。”
柳依依抱着瓦罐,乖巧地跟在陈氏身后,往牛车方向走去。
她俩刚蹬上牛车,袁掌柜就跟了出来,“慢着些,慢着些!”
柳依依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该不会是袁掌柜改了主意,不想要了吧?
一回头,却见他手里捧了两个油纸包跑过来,“袁叔伯,有什么事吗?”
“你们大远路过来,还没吃饭食吧?胡饼刚好,你们赶紧吃了好垫垫肚子”,袁掌柜说话间,油纸包正往外冒着热气。
陈氏忙客气道:“哪好意思费您吃食,我们在家吃过了。”
“两张饼罢了,不是什么贵气东西,拿着吧,你不吃娃子还得吃呢”,袁掌柜怕陈氏推拒,直接把油纸包塞到柳依依手上。
陈氏和柳依依道了谢,牛车向着百味楼缓缓驶去。
新烤制出来的胡饼有些烫手,柳依依两只手捧着油纸包倒来倒去,香味便这样透了出来。
柳平嗅着空气中飘拂的香味,吞了吞口水道:“闻着像是烤馍味,喷香喷香的。”
陈氏从闺女手上拿过一个,“她平叔,我在家吃过饭食了,这个你拿去吃吧。”
柳平看着眼前的胡饼舔了舔唇,“这个饼子少说也得一两文钱吧,我不能要。”
陈氏气笑道:“给你你就拿着,瞎客套个啥劲儿,好歹咱也是一杆子能打着的亲眷,想当年你礼哥还活着,有一年庄稼刚割完,没等往家里收就连下了好几天大暴雨,那么多谷米差点全都烂在地里,是你拉着牛车顶着暴雨帮你礼哥往家里运,旁人谁还有问一嘴的?”
“小事,小事,提那些干啥,我都忘了”,柳平听陈氏提起柳明礼红了眼眶,俩人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还是不一样的。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泪给逼回去,随后从陈氏手中接过了胡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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