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之大,士之大,莫不见之,而圣贤之大则莫之见也。农工欲主于自主,而不得不主于商贾。商贾欲主于自主,而不得不主于士。商贾与士之大,莫不见也。使圣贤之大若商贾与士之莫不见也,奚容自主其主,而不舍其所凭以凭之耶?
弘正之间,商贾的发展已经渐渐的超乎想象,商贾的发展依赖于士大夫,许多士大夫的祖上也是商贾出生,比如铅山费宏,便是隐贾的代表,在陈瑀没有出现之前,费宏乃是最年幼的状元(20岁),直到弘治十八年陈瑀以十九岁的年龄挤掉费宏,成为至今为止最为年轻的状元郎。
商贾的力量渐渐壮大,在朝廷更有一群士大夫为之经营,至现如今,最大的两大商贾集团便是徽、晋商人。
在这两大商派之外,有一个商贾集团也在悄悄的滋长着,甚至已经隐隐赶上了这两大商贾集团。
那便是东南闽商集团,杭州陈家的纺织、松江的棉织等,大多销路便是倚靠着闽商,至于这些人如何销往海外,这不是陈家和许多机户所考虑的,他们考虑的便是将丝织卖了便好。
如今闽商却以海禁为由,拒绝收买陈家所有的纺织品,他们的理由很好,即便是陈家也不敢说什么,这种东西若是销往海外,逮到了就是死,管你是否是状元郎,更何况朝廷中还有一大批士大夫对陈瑀虎视眈眈。
陈大富由于太急功近利,在只和闽商签订口头条约之后,便投入大批人力物力制造丝织品。
若是放了以往,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商人经商讲究的是诚信,虽然没有签订契约,但是口头协定基本也是作数的,但是陈大富万万没有想到这闽人竟和他来了这一手。
若是放在平日,陈大富也不担忧,因为平日里销往杭、苏、松、直隶等地,需求相对于闽商来说便小了许许多多,陈大富可以先小批量的生产,然后在销售。可如今他已经生产的太多太多,资金链也全部投入了进去,根本找不出多余的资金来填补人工费,但偏偏这个时候人工费又断不了。
由于陈家的纺织产业越做越大,机户已经高达几千人,这些人大都是流民小农,若真是闹起事来后果无法估量,实实在在的影响对于陈家倒是不大,怕就怕在隐形的影响,比如对陈家的声誉,对陈瑀日后的仕途等等,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债务!
总体来说,陈大富最为担忧的当然是这个事件处理不好之后对陈瑀的影响,偏这个时候陈瑀又要入京,所以陈大富不想让陈瑀在添烦恼。
有时候一个父亲对于孩子的爱就是这种,润物细无声,没有轰轰烈烈,有的只是渗透在生活的点滴之中。
到第二日,陈家还可以稳住机工们,可是到了第三日不知是谁在机工中散步了谣言,说陈家资金链断裂,已经不能继续维持生产之后,机工们便动荡了起来。
事情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惊动了钱塘县官衙,这件事瞒是瞒不住了,当陈瑀知晓这件事之后心下也是一惊。
他着急忙慌的找到了陈大富和陈冬生,急忙的问清事情的缘由。
这个时候陈大富正准备去典当行借款,幸好被陈瑀堵住了,陈瑀知道这典当的厉害,了解事情真想之后,陈瑀心道,这一系列都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阴谋,若陈大富真去典当行借款之后,陈家便真的万劫不复。
九出十三归的利息,即便你家产再大也能给你全部掏空。
陈大富坐在朱红实木椅上,沮丧的道:“都是为父的错。”
陈瑀安慰道:“爹,你莫要沮丧,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有人想要弄垮陈家!”
陈瑀接着问道:“这作坊虽是我陈家入股最大,可是钱塘大小的商贾也是有股份在内的,他们怎么说?”
提起这个陈大富就来气,他怒道:“莫要提那些王八蛋了,他娘的,就知道年底拿分红,遇到困便要撤资,说什么要撤了当年赈灾的款,还要提前抽取这几个月的分红,让老子给他们打欠条,你说这些****的,良心被狗吃了?”
陈瑀也知道会有这种结果,本来这些人的凝聚力都是靠着利益拧在一块的,如今甜头还没有尝到,陈家就要面临破产的危机,这些人不趁火打劫一番才怪哩。
陈瑀端了一杯茶,坐在大厅的案几上,细细的吹上茶杯内的一口热气,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春日的阳光折射在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老练。
陈大富暗自感叹,这小子才是能做大事之人,如今这么大的困难摆在面前,他没有一点点沮丧和担忧,第一件事便是想着如何解决问题,老子真不如儿子啊!